自经历花弄影那“寓教于乐”的相位感知试炼与苏妙音涤荡心神的乐理洗礼后,
温天仁对于空间之道的修习愈发沉静专注。
这一日,他正于偏殿之中,
尝试将一丝冥王诀的阴寒之力融入新开辟的一方尺许空间,以期加固其壁障,
忽闻一道沉稳的传音落入识海。
“小师弟,可至‘镇渊台’来。”
是大师兄墨渊。
温天仁不敢怠慢,立刻收功,整理衣袍,循着感应前往那名为“镇渊台”之处。
此台位于虚空殿边缘区域,是一处巨大无比、仿佛由整块黑色玄岩雕琢而成的平台,悬浮于最为狂暴的混沌云海之上。
台上空无一物,唯有呼啸的空间乱流如同实质般的风刃,
不断切割着平台外围,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
然而平台本身却稳如磐石,纹丝不动,散发出一种镇压万般紊乱的磅礴气势。
墨渊一袭深蓝道袍,负手立于平台中央,
身形如岳,任周遭乱流如何汹涌,亦不能撼动其衣角分毫。
见温天仁到来,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温天仁周身那尚未完全平复的空间波动,
沉声道:“听闻你已初步掌握拓展之术,且心神尚算稳固。
今日,我便传你‘基础空间稳固法印’。”
温天仁精神一振,恭敬行礼:“有劳大师兄指点。”
“空间拓展,乃开辟须弥。然开辟易,稳固难。”
墨渊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压过了周遭的呼啸声,
“虚空并非温顺羔羊,稍有扰动,或是外力冲击,初辟之空间便可能崩塌湮灭,前功尽弃。
此法印,便是用于锚定、加固你所开辟之空间,使其能承受一定程度的冲击与波动。”
说罢,他抬起右手,五指间幽光流转,
一道道古朴、繁复却又透着无比坚实意味的银色符文自他指尖流淌而出,
于空中缓缓交织,形成一个结构精密、散发着沉稳力场的立体法印。
法印成型的刹那,其周围躁动的空间乱流竟都被排开少许,形成一小片绝对稳定的区域。
“看清楚了。此印共含九道基础符文,
勾连次序、法力注入之强弱、心神牵引之节奏,皆有定数,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墨渊放缓了速度,将每一个符文的勾勒、每一分力量的转换,
都清晰地展示出来,并辅以详尽的讲解。
温天仁屏息凝神,双目一瞬不瞬,全力记忆并感悟着那法印的每一处细节。
他能感受到那法印中蕴含的强大稳固之力,
那是一种与花弄影的灵巧跳跃、苏妙音的韵律共鸣截然不同的、以绝对力量定鼎虚空的法门。
演示讲解完毕,墨渊道:“你可在此尝试勾勒。
镇渊台环境虽恶,却最能锤炼稳固之力。
初始不必追求完整法印,先从第一枚‘定空符文’练起。”
温天仁依言,于平台之上寻一处相对平稳之地盘膝坐下,
回想墨渊所授,调动法力与心神,尝试勾勒那第一枚“定空符文”。
然而,在这狂暴的乱流环境下,想要集中精神已是不易,
那符文结构又极为复杂精妙。
他指尖法力刚一溢出,便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空间乱流干扰,瞬间溃散。
再次尝试。法力输出稍显急躁,符文结构失衡,自行崩解。
第三次…第四次…
温天仁眉头紧锁,额头渐生汗意。在这等环境下修炼,难度远超平日。
但他心志坚韧,毫不气馁,不断回想墨渊演示时那种沉稳如山的意境,一次次地调整、尝试。
墨渊静立一旁,面无表情,并不出言指点,只在他每次失败后,
会再次凌空缓缓勾勒出那枚正确的符文虚影,让其对照感悟。
时间悄然流逝。温天仁不知失败了几百次,法力与心神消耗巨大,
但他对那“定空符文”的结构与神韵,却在一次次失败中愈发深刻地印入脑海。
终于,在他心神沉凝到极致,几乎忘却了周遭狂暴乱流,
全部意念集中于指尖之时——
一枚略显黯淡、却结构完整、散发着微弱稳固气息的银色符文,
终于颤巍巍地悬浮于他指尖之上!
成功了!
虽光芒微弱,且在这狂暴环境中摇曳不定,
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但它确确实实地成型了!
温天仁心中一喜,正欲维持,一道比之前猛烈数倍的空间乱流恰好扫过!
啪!
那枚初生的符文应声而碎。
温天仁气息一滞,脸上刚浮现的喜色僵住。
“心浮了。”墨渊的声音淡淡响起,“稳固之法,
首重其‘神’,而非其‘形’。形可散,神不可散。
心有挂碍,惧其破碎,则必破碎。
当如渊渟岳峙,外物纷扰,我自岿然。再试。”
温天仁闻言,如醍醐灌顶。
是啊,自己刚才因成功而欣喜,因乱流而紧张,心绪已乱,如何能稳固空间?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杂念,
再次沉心静气,回想墨渊那如山般沉稳的意境。
这一次,他不再去担心失败,不再去在意那狂暴的乱流,
全部心神只沉浸于符文本身的勾勒与那“稳固”真意的体会之中。
指尖法力再次流转,速度不快,却异常平稳坚定。
一枚、两枚…符文结构在他指尖缓缓成型,
虽依旧受到乱流冲击而微微波动,却不再轻易溃散。
当最后一笔落下,一枚比之前凝实数倍、光芒稳定、
散发着淡淡稳固力场的“定空符文”终于成功凝聚,
在他指尖缓缓旋转,任凭周遭乱流冲击,自巍然不动!
温天仁长舒一口气,眼中爆发出欣喜的光芒。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功!
墨渊看着那枚稳固的符文,微微颔首,眼中露出一丝几不可查的赞许:
“善。已得三分神韵。日后便依此苦练,将九枚基础符文逐一掌握,再练其勾连融合之法。
待小成之后,你所开辟之空间,方能真正用于承载之物,而非昙花一现。”
“谨遵大师兄教诲!”温天仁恭敬应道,心中充满了收获的喜悦。
这空间稳固法印,看似不如相位跳跃那般炫目,
却是实实在在的根基所在,无比重要。
“嗯。”墨渊点头,“今日便到此。回去后好生体悟。
稳固之法,非一蹴而就,需水滴石穿之功。”
说罢,他身形微微一晃,便如同融入空间般消失不见,
留下温天仁一人在镇渊台上,继续体会着那“定空”的真意。
温天仁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继续留在台上,借着这恶劣的环境,
反复练习勾勒那第一枚符文,不断加深理解,巩固成果。
直至夕阳西下,虚空殿并无真正日月,乃是一片星域光芒黯淡模拟夕照,
他才拖着疲惫却充实的身躯返回偏殿。
之后数日,温天仁几乎每日都会前往镇渊台,
在墨渊的监督下修习空间稳固法印。
从第一枚符文到第九枚,再到尝试将两枚、三枚符文初步勾连,进程缓慢而扎实。
墨渊教导极为严苛,话不多,却总能一针见血指出他的不足。
而在这枯燥却至关重要的修炼间隙,温天仁依旧保持着前往听雨轩听苏妙音抚琴的习惯,偶尔也会提笔书写,以翰墨定神。
他发现,心神越是宁静沉淀,修炼那稳固法印时便越是得心应手。
这一日,他终于成功地将九枚基础稳固符文完整勾勒并初步融合,
形成了一个虽小却结构完整的“基础空间稳固法印”,
将其打入自己早先开辟出的那个尺许见方的空间之中。
霎时间,那原本还有些微荡漾的空间壁障瞬间变得无比凝实、坚固,
仿佛给那片小空间镀上了一层无形的金刚罩,再不受外界寻常波动的干扰。
感受着那方被彻底稳固下来的微小空间,温天仁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成就感。
这意味着,他终于拥有了第一块真正属于自己、可以稳定存在的“空间”!
大道漫漫,终见寸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