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林冲、吴用等一干好汉来到郑天寿宅子,轻轻叩响大门。
珠儿打开门,好奇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她与杨志最为相熟,不由问道:“杨大哥,你们找郑大哥么?”
杨志颔首:“不错,这趟从郓州拉了几船财货,还有花荣兄弟押送的粮食,我等正要与哥哥商议如何措置,请珠儿娘子帮忙通报一声!”
珠儿促狭一笑:“你们来晚了,郑大哥一大早便带着娘子下山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请珠儿娘子相告,寨主他们去哪里了?”
“嗯…郑大哥说带娘子去水边走走,还要去郓城县逛逛,估计要去一天才回来了,花玲夫人倒是在府上,你们若有事可以寻她。”
“好吧,多谢娘子了。”
等珠儿关上门,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哥哥哪里都好,就是难逃‘色’字一关。”
“不错,山寨这么多事情,哥哥居然全都抛下,和易安居士下山玩耍去了。”
林冲皱起眉头:“寨主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遇到这么几个美人,倒也能理解。”
“其实,打青州的时候哥哥把易安居士也弄上山来,俺就觉得不大对劲。”
“何止易安居士,俺看扈家庄的那娘子估计也难逃哥哥的手心啊。”
“竟有此事?”
“不信你问问林教头。”
林冲想起去郓州的路上,郑天寿给扈三娘让被子,扈三娘给他烘鞋,两人真是情意绵绵。
到了须城,扈三娘受伤,两人到郓州府衙后院把门一关,耐人寻味。
不过林冲对郑天寿忠心耿耿,扈三娘也在须城救了他一命,不愿拆他二人的台。
“这…林某也说不好,不过就算寨主与扈三娘有什么,林某也觉得合乎情理,毕竟郎才女貌,哪里轮得到咱们来反对?”
众人只是嘴碎几句,倒也没怪罪的意思,林冲这么说,大伙心中一凛。
吴用慌忙解释:“教头言重了,咱们哪敢反对哥哥,只是常言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咱们也是怕哥哥学那商纣王、唐明皇,荒疏了山寨事物。”
“就是,还有那西楚霸王不也是为色所害?等他回来,咱们说不得也只能学比干、魏征,好好劝一劝哥哥了。”
“俺虽没怎么读书,也知道还有那陈后主、南唐后主都是躺在温柔乡里祸国殃民的亡国之君,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哥哥欲成大事,岂能整日为女人所累?”
花荣是郑天寿大舅哥,想帮他说话,却怕火上浇油,愁眉苦脸。
最后还是林冲站了出来:“众弟兄慎言,那曹操、刘备不也妻妾成群?拿下祝家庄和须城全赖哥哥一力扛鼎,咱们这些部属反倒没出多少力气,就让哥哥歇息几日又有何妨?”
花荣连忙接话:“教头说的是,此乃哥哥私事,我等还是慎言,莫要伤了和气。”
曹正突然说:“而且易安居士为山寨处理了许多急务,并非你们说的那等祸国殃民的女子。”
“就是,还是个女诸葛,俺老秦服她!”
吴用也怕损了郑天寿威信,提议道:“无妨,让寨主自去耍两日,咱们先商量商量拿个章程出来,到时候再和寨主禀报,至于栾廷玉、李应、董平三人,麻烦曹兄弟先在宛子城安顿,不能怠慢了人家。”
“不错,军师说得对。”
“走走走,咱们去聚义厅说,别在寨主家门口堵着。”
……
梁山下,金沙滩。
就在众好汉为寻不到郑天寿发愁的时候。
当事人却和一位娇俏的娘子坐上一叶孤舟。
天已放晴,朔风渐顿。
一支竹篙破开表层冰面,伸入水中。
郑天寿背着一把鹊画弓,腰悬箭袋。
胳膊一用力,舟船便向前驶去,将薄薄的冰层彻底碾碎,漾开粼粼冷光。
李清照身披青色织金大氅,坐在孤舟中,将半张脸藏在暖绒帽檐里,只露出一双清眸,看着前面的男子撑篙,怔怔出神。
船儿缓缓前行。
一只手忽然伸向水面。
“别碰,这水凉得很!”
李清照似乎没听到,故意伸手掬了一捧水,一股刺骨的寒冷传来,仿佛针扎。
“哎呀!好凉。”
郑天寿用力撑了一篙,让船向前滑行,然后把竹篙向前斜抛,扎在前方水中央。
做完这一切,才一个纵身从甲板跳入舟中,将她雪白的柔荑捧在掌心:“你说你,怎么不听劝呢?”
见他如此呵护自己,李清照嘴角勾起一丝得逞的微笑。
“咦?”李清照忽然睁大了眸子:“你的手怎么这么暖和?”
按理说,在前面撑船的郑天寿应该手脚更加冰凉才对,此刻却像刚从暖庐中走出来似的。
郑天寿把她一双嫩手握在手心细细把玩,笑道:“我气血比你旺盛,而且我还修炼了一门《炼气诀》,改日教教你,能延年益寿。”
老道士传给他的《炼气诀》在水浒确实有用,但修行起来难度不低,修行了九个月,郑天寿依然卡在第一关迈不过去。
对于枕边之人,他也没那么吝啬,迟早要分享给她们。
李清照想起道君皇帝的种种荒唐行径,不由皱了皱琼鼻:“你还信道教仙法?”
“以前不信,现在有些信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他穿越和修仙怎么解释?
李清照轻哼了一声:“我朝皇帝钟情道教仙神,真宗建景灵、昭应宫,搞出天书封祀的闹剧,当今官家犹有过之,建洞霄、万宁等诸宫,征招刘混康、王老志、张虚白、林灵素等一干道士,沉醉修真法术,误国如此,没想到你也信这一套?”
“你说得这些道士我都不信。”
“那你信谁?”
郑天寿回忆一闪而过:“信一个邋遢的老道士。”
李清照无语:“那还不是道士?”
“嗐,你不懂,等我教会你,你就知道了。”
郑天寿把她的手捂热,重新踩上甲板。
此时,扁舟刚好驶到水中的竹篙旁边。
郑天寿握住竹篙,往下一撑,缓慢的舟船又开始加速。
见到这一幕,李清照觉得很神奇:“你怎么算得那么准?”
郑天寿故作高深:“无他,唯手熟尔。”
李清照博览群书,莞尔一笑:“没想到,你还读过欧阳忠公的文章?”
“啊?”郑天寿前世只看到过“卖油翁”的故事,盗用了卖油翁的台词,没想到这则故事出自欧阳修。
李清照见他一脸茫然,便知他肯定没读过:“你说得这则故事出自欧阳忠公的《归田录》,我还记得在哪一页,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郑天寿打了个哈哈:“忘了听谁说的了,也许就是你说的,对了,你说记得在哪一页,记性这么好?我不信。”
李清照一脸挑衅:“不信?我书箱里刚好有这本书,等回去我翻给你看,咱俩赌一赌,若是我说对了,你输给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
李清照犹豫片刻:“我还没想好,等翻书前再告诉你。”
郑天寿笑了笑:“那你要是输了呢,也得给我个赌注吧?”
“那你想要什么?”
郑天寿心里一动,随即把心里猥琐的想法掐灭:“我也还没想好,到时候再告诉你。”
“哼,你学我说话。”
两人就这么约定了一个赌局。
船儿缓慢行驶,路过一片芦苇丛。
芦苇枯萎,白黄相间,显出一片萧索之色。
忽然,芦苇丛中传来几声清脆短促的声音,好似鸭子一般。
李清照有些惊讶:“咦,这么冷的天还有鸭子在外活动?”
郑天寿凝神细听,随后笑道:“这可不是鸭子,咱俩有口福了。”
说着把孤舟往芦苇丛那边荡去,取下背后的鹊画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