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傍晚时,郑天寿刚扎下营寨后,扈家庄也迎来一行人。
祝太公亲自带着三子祝彪,备下几担子厚礼,前来面见扈太公。
大堂里,一面坐着扈太公,长子扈成,次女扈三娘。
另一面则是祝朝奉和祝彪。
扈太公抬手请客人用茶,笑呵呵的:“什么风把祝老哥吹来了?”
两个庄子虽时常走动,但两位家主年纪老迈,其实往来较少,平日都在自家庄子呆着。
扈太公腿脚不好,就连祝二公子的丧事都没有亲自去,只让扈成代表他去祭奠了一番。
祝朝奉端起茶碗,一面刮沫,一面说道:“久不来贵庄,都认不得里面的路了,咱哥俩还得多走动走动啊。”
扈太公捋了捋胡须笑道:“还真是,以前咱俩还小的时候,撒丫子往两家跑,不是我来找你,就是你来找我,现在老喽,迈不动腿了,最近天冷,关节疼得厉害…”
扈太公拉起家常闲话,祝朝奉本来有些心急,但郑天寿扎寨造饭,明显今晚无意攻堡,祝朝奉也就耐下性子和他聊起来。
坐在父亲身旁的祝彪却是把目光缕缕投向对面。
只见那里坐着一名女子,容貌精致,肌肤胜雪,眉宇间一抹英气。
再往下看,身穿一条曳地红裙,腰间盈盈一握,端的是个绝世佳人。
祝彪的眼睛死死盯着,扈三娘脸色发红,有几分着恼,心里暗骂一声:“登徒子!”
不过,这番轻嗔薄怒,风情无限,却是把祝彪魂儿都快勾没了。
祝朝奉见儿子如此不堪,脸上挂不住。
咳嗽一声,夸赞道:“贤弟,没想到令爱竟然出落的如此标致,前几年这孩子来我庄上拜年时见过一面,那时还是个小女孩,现在都比老朽还高了。”
说起自家女儿,扈太公脸上露出一丝宠溺之色。
这个女儿,端的与其他女子不同。
不会琴棋书画,不懂女工针黹。
然而,容貌出挑,身段窈窕,是个州城都难得一见的美人。
更难得的是,从小像个男孩一样喜欢舞枪弄棒。
扈太公本来是要他学女工的,后来瞧她武艺天赋极高,远胜其兄,便也由她去了,还特意给她寻了一个高手做武艺师傅。
如今,女儿出落成人,亭亭玉立,武艺冠绝扈家庄,长子扈成也不是她对手,甚至在江湖中得了个“一丈青”的诨号。
一丈青,意思是美女蛇,说她武艺高强,心狠手辣。
一介女子,成了扈家庄的顶梁柱,这种情况恐怕谁也没有预料到。
扈太公老怀甚慰,把她当做掌上明珠,有求必应,宠爱甚于长子。
扈太公虽然得意,说话却很谦虚:“比不得三郎仪表堂堂,风姿绰约,听说三郎武艺不凡,比大公子和二公子还要厉害几分?”
祝彪拱手,故作谦虚:“叔父谬赞了,小侄虽有些本事在身,却和三娘差得远了。”
扈太公笑道:“三娘她虽然有些薄名,终究是一介女儿身,怎与三郎这样的堂堂男子相比?”
祝彪有心卖弄,提议道:“三娘在江湖中名声不小,俗话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小侄仰慕三娘武艺,斗胆请求与三娘比试一番,点到为止,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扈太公一怔,来者是客,怎能刀兵相见,正不知如何拒绝。
祝太公骂道:“竖子!怎地如此不懂礼数?三娘她是一介女子,你也好意思开口?!”
祝彪吃瘪,只得坐回位子,不吭声了。
谁想到,扈三娘却起身说道:“叔父不必见怪兄长,侄女自小舞枪弄棒,常和男子打斗,既然祝兄有意切磋,侄女也正有此意,不如趁这个机会与祝兄讨教一番,请叔父、爹爹恩准。”
扈太公一愣,摇头苦笑:“老哥,这两个孩子真是…和咱们小时候一模一样啊,好勇斗狠,劝都劝不住,要不就让他们切磋切磋,算是以武会友?”
祝太公有心为三子求亲,心里一动,也想观察观察这未来的儿媳妇,便答应下来:“贤弟说的是,那你俩便比一比吧,刀枪无眼,你们务必小心,点到为止。”
祝彪心头大喜,看了一眼扈三娘,愈发感到心动。
前两年还没觉着那么好看呢,真是女大十八变。
祝彪只想在她面前好好卖弄一番,以此折服美人。
心道,若是耍枪弄棒,几招将她拿下,却是不能逞我的威风,不如换个难的,叫她对我心服口服。
这厮眼珠子转了转,故意增加比试难度:“三娘不知可会骑马,地面斗武没什么意思,不如咱们在马上斗一斗?”
扈三娘的眸子陡然一缩,嘴角微扬:“小妹马术一般,祝兄执意如此,小妹定然相陪,只求祝兄手下留情。”
要知道,马上斗武,不仅难度大,也更危险,女儿家能有几分本事?
祝彪吃不准扈三娘的步战实力,但马战那是胜券在握。
扈成见祝彪这厮装模作样,心中冷笑。
他妹妹的本事他能不知道吗,从小在她手里吃了多少苦头?要不了多久,只怕这祝彪要吃瘪。
扈成抬手道:“我扈家西边有个武场,请祝公子先随我去挑马,再与舍妹到武场比试。”
祝彪面色狂傲:“我这人不挑马,扈家哥哥随意牵一匹马来便可。”
扈成摇头,继续装吧你就,也不理他,自去马棚牵马。
一伙人来到马场,此时斜阳夕照,拉起长长一片影子。
祝朝奉拉住儿子,小声说道:“人家是一介女子,咱们又是来求人帮忙的,你切忌伤了人家。”
祝彪拍拍胸脯:“孩儿有分寸,爹爹放心!”
祝彪跨上马匹,双腿一夹马腹,走入武场之中,还真有几分少年将军的意味。
只见武场另一边,一道侧门走出来一骑女将。
此女如何?
只见她玉手芊芊,手持双刀,蝉鬓金钗,脚踏凤鞋。
裹身铠甲内里衬一件红纱,绣带勒出柳腰,可堪盈盈一握。
祝彪见她作武装打扮,眼睛都看得直了,手里握一杆长枪,拱拱手:“三娘,得罪了!”
扈三娘左右手同时耍了一个刀花,回礼道:“请祝兄赐教!”
两人纷纷一夹马腹,开始对冲。
祝彪有心耍帅,把手里长枪耍得虎虎生风,嘴里吼道:“三娘,小心了!吃我一枪!”
扈三娘身体前倾,把头伏低,躲了开去。
祝彪脸上微微错愕,好快的反应。
不过好戏还在后头。
扈三娘趁两马相错之际,将刀插在马背的刀鞘上,把手伸向祝彪。
祝彪此时还未卸力,身子不稳,被她轻轻摘离马背,长枪也脱手了。
“嘶~”
场下众人无不瞠目结舌。
扈三娘竟然把祝彪活捉了?而且仅仅一招。
祝彪被扈三娘横放在马上,胸口硌得疼,心里惊骇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