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择端勉强笑了笑,先开口打招呼:“郑郎君,幸会。”
心里有些不解,为什么珠儿介绍此人只说了个姓氏,而介绍自己说的却是全名,难道我张择端不配知道他的名字吗?
珠儿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害怕说出郑天寿的大名会吓到他。
郑天寿微微点头,不失礼貌:“幸会,不知张公子可是擅长绘画?”
张择端一愣:“郑郎君怎么知道的?”
难道我在青州这么出名了?
此时的张择端,还没有进入宋徽宗的视野,名气不大,而且以后也很难如蓝星一样飞黄腾达了,因为他的推荐者赵明诚已经彻底嘎了…
郑天寿心想会画画的张择端恐怕没有几个,应该八九不离十了,没想到着名的北宋画家张择端居然是赵明诚的表弟,当真是个冷门知识。
他郑大寨主不追星,唯一有些好感的李清照已经和他产生了密切联系,所以礼貌问候一声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李清照喝完粥,窝在被窝里,不久便产生困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郑天寿见她睡着,有心要处理正事,府衙几百个兄弟等着回去呢。
“珠儿,你说是谁伤的易安居士?”
珠儿看了一眼熟睡的娘子:“咱们去书房里面说。”
郑天寿跟着珠儿来到书房,张择端对郑天寿充满好奇,便跟进去听。
珠儿将这几天的事情娓娓道出。
“郑大哥,赵存诚兄弟俩三番五次来家里骚扰,强行索要文物,今日赵存诚更是打伤娘子和张择端,把书房的文物几乎全部抢走。”
郑天寿看向书架和柜子,果然空空如也,就像他抢慕容彦达府衙一样雁过拔毛。
“赵存诚是吧,他家在哪里?你带我去,帮你们讨个说法。”
珠儿轻咬贝齿:“就在那边,走路要不了一刻钟,郑大哥,我带你去。”
珠儿拉着郑天寿往外走。
张择端轻轻摸了摸嘴角,那里传来一阵刺痛,不由出声提醒:“大表哥他打架有点厉害,你们要小心些。”
心里默道,大表哥啊大表哥,你真是惹出大麻烦了,这男的一看就是个硬茬子。
无他,郑天寿的体格实在太威猛了,尤其是面色冷下来的时候,坐在他旁边都感觉有些压抑。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腰部挎了一把剑!
宋朝严格打压“以武犯禁”,公然带刀的能是什么良善之人?
仗剑行侠在宋以前比较普遍,李白甚至写出“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侠客行》。
而宋代却以文治天下,尚武之风大衰。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盛极一时的游侠之风自此消失在中华五千年的历史中了。
闲话休提,郑天寿带着珠儿出了门,只见门口有四骑人马,都是他带来的喽啰。
“寨主,小人们看你走得急,有些担心便跟过来了。”
郑天寿将珠儿拉上马,道:“无妨,来得正好,跟我去教训个人。”
几个喽啰听完眼前一亮,教训人,这事听起来就很有意思。
寨主和花头领兵不血刃拿下青州城,他们几个手里的刀还没出过鞘呢。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
郑天寿骑马奔走,很快便来到赵存诚家门口。
这是一间小院,和赵明诚家布局有些相像,大门紧紧关着,郑天寿示意一个喽啰上前敲门。
“珠儿,你在外面等着。”
且说,赵存诚自从李清照家回来以后,就待在书房里没出来过。
抢来的书画被他一幅幅挂在墙上,还有她老婆顺手牵羊的瓷器,这厮专门在书架里腾出一个位置摆放。
布置妥帖好后,后退了几步,细细打量自己的杰作。
“嗯…这件定窑出来的精品,摆在这里刚好合适,与书画相映成趣,雅,真是太雅了!”
赵存诚捏着胡须,得意洋洋,他的夫人王氏扭着水桶腰走进来,埋怨道:“看了半天了,还没看够吗,饭也不来吃?”
赵存诚咂咂嘴:“看不够,一辈子都看不够,你看那幅崔子西的《寒雀图》,鸟雀的灵动与树干的苍寒形成对比,尽显野逸之趣,构图太精巧了。”
“这幅更不得了,草圣张旭的《步虚词》,气势奔放,苍浑劲挺,这是绝世之宝啊,只怕汴京的皇宫里才有他的真迹。”
王氏对这些自然不懂,也不感兴趣,只担心李清照万一死了,传出去乡邻怎么看他们:“当家的,要不要去弟妹家看看,我心里总不得劲,害怕弟妹出什么事。”
赵存诚一愣,道:“能出什么事?成,那你过去瞧瞧吧,把你刚炖的那只鸡也一起送过去。”
王氏白了他一眼:“那是给你和孩子炖的,我才不拿。”
赵存诚眼睛一瞪:“说到底都是一家人,送点鸡汤怎么了,快去吧。”
王氏嘀咕道:“自己把人弄成那样,现在又发起好心了。”
王氏正准备去厨房里盛鸡汤,忽然听见有人敲门,便转了个弯儿去开门。
赵存诚想起李清照那张俏丽的容颜,摇摇头:“易安居士是个美人儿啊,可惜了。”
他有那个贼心,却没那个贼胆。
叹了口气,注意力都放到书画上去了。
就在这时,只听他夫人在外面惊叫一声:“你们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接着,便传来几个粗暴的声音:“你丈夫呢,让他出来见我家寨主!”
赵存诚皱着眉头走出书房。
不知何时,小院里进来四五个彪形大汉,全副武装,腰挂佩刀,头上扎着红色凹面巾,端的凶悍无比!
当中一个俊俏郎君,脸色冷得让人害怕。
赵存诚的心忽然提起来,这个时候上门的,只怕是杀进青州城的清风山强盗吧?
拱手一礼,道:“各位好汉,不知来鄙人家中有何事情?小人一定配合。”
郑天寿打量了一眼,问道:“你就是赵存诚?”
“正是在下,好汉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郑天寿抱着剑,嘴里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姓赵的,本寨主听说你家珍藏了不少书画?”
赵存诚大惊,此人自称寨主,难道是传说的郑天寿?
这才回到家几个时辰,怎么消息就泄露出去了,还引来清风山的强盗。
赵存诚腿肚子有些发软:“原来是郑寨主,小人有礼了,我家里是有几幅名人书画,有张旭、崔白、王诜…寨主若是喜欢取走便是。”
郑天寿走到他面前,用冷冰冰的刀鞘拍了拍他的脸:“你舍得?”
赵存诚委屈得很,难道舍不得就不用给了吗?
“这有什么,只要郑寨主看得上,小人家中财物您但取无妨。”
郑天寿眉毛一挑,漫不经心道:“赵大官人很识时务啊,很好,郑某还真看上一件东西,不知道你舍不舍得给…”
赵存诚这会也顾不得什么书画了,保住小命要紧:“书画就在小人的书房中,郑寨主随意取用,不知道还要什么东西,小人办得到的,一定尽力去办。”
郑天寿语气平静,不过说出来的话就十分骇人听闻了:“要你一家的项上人头,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