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啊,强盗来了!”
青州城,一则强盗掠城的消息在城中如病毒般肆意传播。
城中百姓乱做一团,消息灵通的早就卷了财产跑路,消息滞后的则家家关起大门,从里面反锁。
家中的汉子准备好刀棒,为了保护妻儿老小,就算与贼子火拼,也绝不做独自逃跑的懦夫。
“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青州城外卷起一阵烟尘,郑天寿、花荣骑着马,带着麾下四百喽啰,逼近青州南门。
守城的兵卒都是些老弱病残,正要拉起吊桥。
花荣看着城墙上的士兵,道:“哥哥,他们要拉吊桥了,不如俺们来比比箭法?”
郑天寿笑道:“近来我进步不小,兄弟小心不要输给我了。”
“哈哈哈…哥哥是个异类,小弟虽然长于射术,但是输给哥哥真不算稀奇。”
两人当即拿起弓,从马上的箭袋里抽出箭枝,挽弓搭箭对准墙头。
“嗖嗖嗖…”
墙头上的士兵,竟被郑天寿与花荣从底下一箭一个,转眼便射杀了五六个。
花荣叹道:“哥哥这箭法,当真不输于俺了。”
郑天寿知道花荣这是吹捧,并不当真。
守城的士卒眼见对面箭法太准,谁也不敢再去拉吊桥,甚至不待攻城便逃之夭夭,留给郑天寿一座空门。
郑天寿兵不血刃占领南城大门,然后领兵进入青州城。
却说州府衙门,慕容彦达正在接待一位朝廷来的内侍。
“慕容大人,官家已经传出御笔,着枢密院选定平叛大将,目前正在调集粮草兵马,不出一月,必能来到山东平贼。”
一个月,算是够快的了。
慕容彦达也知道大宋军事调动的缓慢,问道:“杨押班,不知是哪位将军前来?”
“咱家听说,高太尉向道君皇帝推荐了汝宁州兵马统制呼延灼,统管济州、青州讨贼之事。”
“呼延灼?”慕容彦达自然没听说过,好奇问道:“为何也把济州算进去了?”
杨押班笑道:“除了你们青州,还有济州也是盗贼猖獗,你可知…蔡太师的生辰纲便是失陷在此处?”
“这帮贼子真是好大胆子!”慕容彦达吹胡子瞪眼地骂了一声,然后问道:“那生辰纲失陷也有几个月了吧?难道还不曾抓获贼人?”
杨押班道:“这些消息也是咱家道听途说的,据说已查到是那济州郓城县的一伙贼子所为,可惜这些人眼见事情败露,畏惧官府缉捕,遁入梁山泊躲着去了,当地官府去剿,反倒折了许多人马,这些人乃是蔡太师的心头之患啊!”
慕容彦达深知济州知府的难处,感慨道:“如今这京东路不太平啊,就以我们青州来说,盗贼蚁聚,尤以清风山为首,只盼这位呼延统制能有些本事,荡尽贼寇,还我青州百姓一片安宁!”
杨押班见他说得那么光冕堂堂,摇头失笑:“这些事自有两府去操心,咱家却不管这个,此次来青州,咱家乃是受杨太傅的嘱托,来与慕容大人商议,看能不能在青州设立‘西城所’?”
这杨押班嘴里的杨太傅,乃是当朝权宦杨戬,北宋着名的“六贼”之一。
至于那臭名昭着的西城所,则是他用来强抢百姓田地的工具。
简单来说,就是清查百姓的田契,层层倒查,直到田契无法考证,便想法子增加赋税或者强夺田产。
这种事情,任何一个有良知的地方官都不会答应的,但慕容彦达岂会在乎治下百姓的生死,反倒拼命迎合。
“老夫早就听说过杨太傅提出的这条法令,真是经世治民的好政策啊,只是一直不曾推行到我们京东路来,请押班回去和杨太傅禀报,我们青州一定全力支持。”
杨押班笑道:“慕容大人真是爽快,杨太傅本来让咱家先去济州的,但咱家记得慕容贵妃提过,青州这边有她一位亲兄长,就先来青州了。”
慕容彦达大喜,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奉承道:“如此说来就是自己人了,押班看得起本官,本官必然全力以赴,必不让押班在太傅面前丢脸!”
杨押班大笑三声:“放心吧慕容大人,这里面还要仰仗你们这些地方父母官支持,杨太傅可不会吃独食,咱家临行前,太傅也说了,其中的好处咱们三七分。”
慕容彦达心道,这杨戬胃口真大,居然敢要三成。
却听宦官道:“你三,杨太傅七。”
慕容彦达:……。
想他也是当朝国舅,杨戬那厮竟敢如此欺辱他?
在他治下敛财,不好好巴结他这个地方大员,竟然还敢喧宾夺主?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要与杨押班讨价还价,猛然听见一个军吏来报。
“大人,不好了,南城下来了一伙强盗,要攻打州城。”
“什么?”
慕容彦达拍案而起,哪里来的强盗敢来攻城。
“从哪里来的?有多少人?”
军吏支支吾吾道:“小人不知,大概五六百人,或者一千人?”
“真是废物!”
一声清脆的掌掴响起。
此处还有客人在,这名军吏居然连多少人都数不清楚,叫他慕容彦达实在面上无光。
秦明去打桃花山,现下青州城军营空虚,只有一二百人散兵,没什么战力,慕容彦达有些心慌。
“再探再报,把人数搞清楚,还有,让秦明留下来的那个什么李副将带兵去城门顶住。”
“是,小人这就去。”
军吏捂着脸走出门后,慕容彦达坐回椅子,端起茶杯,想要喝一口热水压压惊。
手指很稳,但白瓷茶杯却直发抖,慕容彦达尴尬一笑:“让杨押班见笑了,些许小事,本官自会处理,押班不必惊慌。”
杨押班见堂堂一个知府,被一伙强盗吓得如此不堪,不由生出一丝轻视之心。
心道,本押班倒是不慌,我看慌的是你吧?
“慕容大人若有公务,自去忙便是,不必守着咱家。”
慕容彦达强颜欢笑道:“本官已着人去城门料理,一伙强盗料想能有多大本事,不久必有捷报来传。”
没过一会儿,又一个军吏快马来报。
“慕容大人,不好了,强盗已经打破城门了!”
慕容彦达手里的茶杯瞬间掉在地上。
怎么可能这么快?
慕容彦达怒火中烧,咆哮道:“怎么会这么快,那李副将呢?”
军吏道:“守城的军卒都跑了,李副将想要拉起吊桥,然后被那伙盗贼一箭射杀了。”
完了。
慕容彦达心里一个“咯噔”,连连后退几步,险些没站稳。
“杨…杨押班?”
朝廷来的杨押班此刻面如土色,身体抖若筛糠:“慕容大人,你们这青州的贼子竟然如此厉害?还等什么,咱们快跑吧。”
“对对对…”
慕容彦达突然反应过来,乱贼已经打进城池,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来人,备马!”
慕容彦达连忙吩咐家眷和下人收拾细软,府衙顿时乱做一锅粥。
“押班勿要忧虑,咱们从北城大门走,去临淄坐船,然后走济水去淄州或者济州避难。”
杨押班一直在宫中养尊处优,何曾遇到过这种局面,头脑一片空白,下意识道:“好…好,全凭慕容大人安排。”
时间仓促,慕容彦达许多珍藏的宝物也来不及装运,只挑了些重要的装上车,饶是如此,也装了满满一车。
然后与惊慌的夫人、杨押班上了一辆马车,在府衙几十名虞候、侍卫的保护下,往青州北城逃去。
城门口。
郑天寿带着兵马进入城中,只见家家关门闭户,还有些人没回到家的,藏在周围的巷子里不敢露面。
大街上空空荡荡的,没有了往日的喧阗。
由于郑天寿一再和手下统领、头目们强调不得劫掠,而且由他亲自领军,倒是没有喽啰胆敢违背命令。
进城后,花荣带了二百五十名兵马直奔粮仓而去,郑天寿则带着一百五十人赶往青州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