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寿辞了李清照与珠儿,回到酒铺。
从喽啰那里接过事前吩咐准备的绳索、浮囊,一路潜行到西边城墙下。
城墙高达三丈,在零星的灯光下如同一道铁幕,让人望而生畏。
郑天寿后退几步留足距离,而后向前冲刺,在墙面上只踩了两脚,双手便攀住城堞,来到上面的巡逻通道。
四周打量了一眼,没有巡逻的卫士。
郑天寿将绳索打了个“逃生解”,吊下城墙去,进入冰冷的护城河。
不过强大的体质,让他并没有感到多少寒冷。
收了绳索,郑天寿把背袄里的婴儿放在浮囊上,凫过几十米的水域,来到岸边上。
小不点许是感到寒冷,开始小声哭泣。
“小家伙,出城了,再忍一会儿。”
郑天寿逃出青州城,一路来到长亭桥。
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听到婴儿的啼哭声,花荣点起一盏灯。
“是哥哥回来了么?”
郑天寿道:“回来了,快把小孩子抱去哄,本寨主实在哄不好了。”
蒋峪夫人慌忙将婴儿接了去。
花荣看见郑天寿浑身湿漉漉的,道:“哥哥怎么全身弄湿了,不会是从护城河游出来的吧?”
郑天寿一面换衣服,一面道:“你猜对了,我趁无人巡逻,从城墙上翻下来的。”
花荣讶然:“好家伙,以俺看,哥哥的外号别叫什么玉面郎君,干脆叫窜天猴,哪有人能从那么高的城墙爬出来的。”
花荣觉得郑大寨主的本事一直在不断挑战他的认知,向着越来越离谱的方向发展。
郑天寿撇撇嘴:“什么窜天猴,太难听了。”
换了衣服,郑天寿和蒋峪夫人坐在马车里歇息,花荣打着灯笼在前面驾车,往陈家铺驶去。
陈家铺,一间道旁客栈。
这是清风山的客栈,郑天寿自己分管探哨的时候便在此处安插了探子。
夜深人静,杨志、蒋沈奇、吴义等人正在客栈里歇息。
蒋沈奇父子难以入眠,起来和客栈小二要了一碗热水喝,忽然听见杨志道:“哥哥他们回来了!”
外面传来一阵车马声,蒋沈奇父子急忙来到门外张望。
蒋峪一眼看到夫人从车里下来,跑上前握住她的手,激动得快要掉下眼泪:“夫人,你们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
夫妇俩哭作一团。
蒋沈奇背着手,眼神锐利地盯着花荣道:“花将军,咱们又见面了。”
花荣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来到蒋沈奇面前单膝跪地,道:“蒋大人,都是花某连累了你,万望恕罪!”
蒋沈奇扶住他,感慨万千:“老夫原本也以为是受你牵连,细细想来,实在是老夫平日太过于直言不讳,得罪了慕容彦达,这事儿不怪花将军,老夫倒要感谢你们冒死前来相救!”
花荣见他如此说,心里终于好受了些:“夜深露重,蒋大人快去歇息吧。”
蒋沈奇没有答话,抬头看向郑天寿,拱手行礼道:“如果老夫没猜错,足下就是清风山郑寨主吧?”
郑天寿抱拳回礼:“蒋通判猜得没错,在下正是郑天寿。”
蒋沈奇上下打量着他,连连点头:“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足下一表人才,年纪轻轻浑身是胆,做出这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老夫佩服。”
郑天寿谦虚一笑:“郑某不才,实在当不起蒋大人如此称赞,我们清风山擅自劫牢,还请恕罪。”
这事是蒋沈奇的心病,不过此刻时辰太晚,他也没说什么。
一行人进入客栈歇息。
吴义一直见不到张奎其人,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只是不敢问出口。
再说,张奎贪生怕死出卖他,此事也叫他心里不舒服,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翌日一早,众人起身,在客栈里吃饭。
郑天寿相邀道:“蒋大人,如果还没有去处,不妨到我们清风山小住几日?”
郑天寿开始打蒋沈奇父子的主意了。
蒋沈奇心情郁郁寡欢,时而低头,时而看向儿子一家。
郑天寿看得出来,蒋沈奇害怕连累蒋峪,若是他上山落草,儿子的前途也就彻底毁了。
蒋沈奇的不快也瞒不过儿子,蒋峪道:“爹,眼下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朝廷肯定要通缉咱们一家,郑寨主盛情相邀,咱们要不就去清风山吧?”
蒋沈奇叹了一口气:“罢了,过往都是云烟,只要咱们阖家团圆便好,感谢郑寨主美意,那老夫就叨扰贵宝地了。”
郑天寿笑道:“欢迎之至,蒋大人不必烦恼,此去若是不想住了,郑某随时送你们一家下山,绝不为难。”
郑天寿的话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于是,这位昔日的三甲进士、青州通判蒋沈奇便跟着郑天寿上山了。
一行人走了一日,终于回到清风山。
蒋沈奇直到上山,才对这座大名鼎鼎的山寨有了切身的感受。
这里的情况比他想象得要好多了。
一切都井然有序,仿佛青州城郊外的村落。
来到聚义厅附近,感受又有不同。
被郑天寿改造过的广场上,一群少年拖枪拽棒正在刻苦训练,黝黑的小脸儿上沁出汗珠也不去擦。
旁边盖着一间长长的学舍,论规模不输于官府建立的县学,桌椅板凳都摆放齐备了,只是讲台上缺个老师。
“郑寨主这里面是?”蒋沈奇指着一间房屋问道。
只见房屋上挂着一块牌子,写着:青岚绣舍。
郑天寿笑了笑,邀请他进门观看:“蒋大人,这是我们清风山刚刚建立的刺绣社,现下还在起步阶段,大人要不要进去看看?”
宋朝流行各种行社,什么弓箭社、蹴鞠社等等,不一而足,清风山有个刺绣社似乎也不足为奇。
蒋沈奇走进去看,只见一名容颜绝美的少女正在指导一群妇女刺绣。
“张婶儿,这里的针脚有些过密了,这边又有点宽松,还是要均匀一些的好。”
少女正在说话,听见外面传来动静,忍不住回过头去看。
突然,那双平静的眸子绽放出绚丽的光彩。
花玲提着裙子向郑天寿小跑过来,惊讶地喊道:“郑大哥,你回来了!”
“玲儿!”
郑天寿看见她也颇有些小别胜新婚的喜悦。
“我来给你介绍,这位就是蒋大人,蒋大人,这是拙荆花玲。”
花玲乖巧的行了一礼,道:“花玲见过蒋大人!”
“花玲娘子客气了”,蒋沈奇笑呵呵地道:“郑大寨主真是好福气啊,娶了一位如此钟灵毓秀的女子,不知花玲姑娘与花荣将军是什么关系?”
花玲露齿一笑:“多谢蒋大人夸奖,小女子是他的亲妹妹。”
蒋沈奇恍然,难怪他看花玲与花荣眉宇间有几分相像,
心道郑天寿夫妇一个英俊潇洒,一个天生丽质,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