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珠儿别哭了,哭成什么样了都?”
李清照心疼地替珠儿擦去眼泪,这个侍女从小跟着她,十多年了,感情如同姐妹。
“娘子没事才好,那个贼人把娘子带走,珠儿还以为…”后面的话珠儿不好意思说出来。
李清照笑道:“幸赖郑头领和洪将军庇佑,咱们二人才得以相安无事,咱们一起过去拜谢一下人家。”
“嗯嗯!”珠儿猛的点头。
郑天寿与洪统领聊得正欢,两道靓丽的身影联袂而来。
一绿一黄,为清风山平添一抹亮色。
“妾身携珠儿,再次谢过两位英雄大恩!”
郑天寿托住她,“不必如此!请起。”
洪易也说道:“举手之劳,当不得两位娘子之礼。”
又是一番感谢过后,李清照才启齿道:“郑郎君,洪将军,妾身有一事相求,我与珠儿本要回老家齐州,探望卧病在床的家父,恳请两位恩人放我们下山,尽一尽孝心…”
这洪统领可不敢拿主意,须得郑天寿发话。
郑天寿本来也有这个打算。
“李大人既然抱恙在身,理当如此,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在山寨将就住一晚,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们下山,如此可否?”
李清照抬头看了看天色,昏黄的日头斜斜地挂在西边,料想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就要入夜,确实不适合下山赶路了。
“这…一切听郑郎君安排。”
郑天寿将李清照主仆二人安顿好,派人在外围守护,嘱咐喽啰们不得擅自入内惊扰,否则严加惩处。
暮色四合。
燕顺的筵席齐备,派人来请。
李清照寄人篱下,尚未脱离虎口,怎敢怠慢不去?
不得已,携侍女珠儿一同赴宴。
两人皆是绝色,山寨喽啰大饱眼福。
坐在聚义厅里的李清照只觉周遭有无数贪婪的眼神盯着她们,心里一刻不曾放松。
好在有郑天寿和燕顺在侧,对她礼敬有加,那些贼子就算觊觎美色,也不敢说出一句下流的话,更别提动手了。
燕顺举杯来敬。
“恕燕某眼拙,多有得罪,此杯燕某先干了!”
李清照是个性格洒脱的人,平日不光读书、写诗,喝酒、赌博样样都爱玩,但此刻却害怕饮酒误事,只推说不会饮酒。
“妾身主仆二人不会饮酒,权且以茶代酒,谢过燕寨主款待!”
说罢,示意珠儿也端起茶杯,两人都浅浅饮了一口,动作优雅,赏心悦目。
郑天寿坐在一旁,心里好笑得不行。
你易安居士不会喝酒?
谁年纪轻轻就喝醉酒,甚至写出:“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这种词句的?
后人皆知,李清照写这首词的时候尚未成年,又是回忆之作,那不是妥妥的未成年人酗酒?
只怕这厮酒瘾不小,是个不折不扣的女酒鬼!
不过郑天寿可不会拆穿她,反而帮着她说话:“哈哈哈,酒是我们老爷们喝的,你们女人喝茶就行!来,哥哥,小弟敬你一杯!”
李清照长得七窍玲珑心,精通人情世故,如何看不出郑天寿是在替她说话?
心里暗暗感激,不觉细细打量他几眼。
这一眼,有些不得了。
从她的视角看,正好看到郑天寿侧脸。
只见他头戴一条文士纱巾,横插一根木簪,将乌黑干净的头发盘住,可见是个爱干净的人!
面白如玉,棱角分明,一双眼睛不管发生什么,都平静如水,气度不凡。
再往下看,身长八尺有余,内穿一条白色内衬,外披一件灰色长袍,更加衬托出他的清逸俊朗!
李清照怕惹人注意,瞧了几眼便收回目光,暗道:“这郑头领举手投足,气度非凡,比明诚还要胜过几分,不知何故落草在此?”
一想到家里的丈夫,纵使李清照是洒脱的奇女子,也不免生出寻常妇人的幽怨。
自从夫妇二人连遭党祸,屏居青州以后,丈夫赵明诚尝尽人心冷暖,开始热衷社交,一心寻求起复为官,将她一个不到三十的女人冷落在家。
李清照独自在家替他整理金石书卷,终日独处不甚孤寂,甚至写诗表达不满。
“寒窗败几无书史,公路可怜合至此。
青州从事孔方兄,终日纷纷喜生事。
作诗谢绝聊闭门,燕寝凝香有佳思。
静中吾乃得至交,乌有先生子虚子。”
却是埋怨赵明诚天天在外与权钱打交道,忽略她这位夫人,只能与书相伴了。
最近恰好收到老家来信,得知罢官在家的父亲生病卧床,一气之下,李清照决定带着侍女珠儿回齐州娘家探望父亲。
赵明诚应酬繁忙,推脱不肯同行,只是雇了几个护卫护送夫人回家。
于是才有了被王英掳上清风山一节。
郑天寿的气度虽让人敬佩,不过李清照并非朝三暮四的女人,没有什么出格的想法。
筵席之中始终保持微笑,既不失礼数,也没有丝毫胆怯和讨好的意思。
李清照流露出来的气质,酒桌上有目共睹,不少人为之心折。
筵席散去,郑天寿怕有人趁机生事,亲自将她主仆二人送回下榻之处。
“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想必你们也累了,在这里好好歇息一晚吧,外面我派人守着,你们放心住下,从里面上好锁,若有急事,可以来我住处寻我。”
说着,郑天寿把自己居所指与两人看。
三间小屋攒成一个小院,特别好找,李清照二人这才略感放心。
夜幕深沉,山野之间,多的是鸟叫跫声。
狭窄的小屋内,一盏孤灯如豆,照亮小小一方世界。
屋里布置简单,仅有一张床和一副桌椅,还是郑天寿派人临时安置的。
主仆二人洗漱完毕,躺在被窝里,窃窃私语。
珠儿抱着李清照,俏皮地说道:“娘子,今天真的好惊险,珠儿还以为你要留在这里当压寨夫人了呢!”
李清照啐道:“你这小娘皮,还敢调侃我起来了,要不是被人搭救,你这会指不定在柴房里陪哪个汉子睡觉呢!”
未经人事的珠儿忍不住幻想那个场景,不由缩了缩脑袋:“娘子坏死了,又吓珠儿,这山寨的人长得又丑又凶,珠儿才不要和他们睡觉,不过…郑郎君倒是长得俊俏,而且温柔细心,把咱们安顿得十分妥帖,娘子要不给他做压寨夫人吧?嘻嘻…”
李清照伸出手,掐了一把珠儿胸前的软肉,啐道:“你个小骚蹄子,说什么胡话,我看是你思春了吧?你要是想,我去和他说,把你留在山寨给他做夫人,你长得这么好看,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我才不要!”珠儿故作不屑地说道。
不过脑海里情不自禁把郑郎君和赵郎君做对比。
她是李清照买回来的侍女,不出意外,未来是要给赵明诚做妾的。
珠儿觉得要是把不怎么顾家的赵郎君换成温柔、孔武有力的郑郎君…
羞死人了,娘子真是不要脸。
珠儿蒙起铺盖撇过头,李清照调笑了几句。
不久两人困意来袭,相拥着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