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郑天寿熬不下去,快要睡着的时候。
门外响起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慕容彦达从睡梦中惊醒,连忙起身开门,随后管家将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带进来,只见他怀里鼓鼓的,显然藏着什么东西。
慕容彦达给了那管家一个眼色,管家便到外面看门去了,房门“啪”的一声被合上,只留下他们二人。
郑天寿的五感十分敏锐,抽了抽鼻子,从进来的这个人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心头升起一片疑云。
慕容彦达回到椅子上坐下,眼神中充满热切,问道:“怎么样,东西拿到了吗?”
“大人,幸不辱命。”
来人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小木匣摆在书案上。
此时郑天寿看得清楚了,来人是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颧骨突出,眼眶深凹,眼神有几分阴鸷,是个练家子,而且估计是个狠茬。
慕容彦达迫不及待将木匣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颗鹅黄色的珍珠,晶莹圆润,在油灯下散发着奇异的光泽。
房梁上的郑天寿顿时瞳孔一缩,好眼熟的珠子。
心道这颗珠子不就是早上遇到的年轻人手里那颗么,怎么会落入慕容彦达的手中?
“不错不错,就是这颗珠子,简直太完美了,老夫所有的藏品都比不上她一丝一毫…“
慕容彦达看得如痴如醉,眼神里充斥着强烈的贪婪和欲望。
“此事你干得漂亮,没有被他发现吧?”慕容彦达用质疑地目光看着男子。
男子沉默了片刻,语气低沉道:“大人,出了些变故,那厮今晚不知去哪里喝了许多酒,小人以为他睡着了,摸进他家书房中搜检,不想他突然从卧房走出来了。
慕容彦达皱着眉:“居然这么不小心,然后呢,被他撞破了?”
男子点点头道:“俺抱着盒子抽身就走,可他非要突然冲上来抓着俺不放,小人情急之下给了他一刀。”
杀…杀了?
慕容彦达眼睛瞪的老大,甚至感觉腿脚发软,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你把他杀了?”
他当然知道,他豢养的这些人是亡命之徒,手中人命不少,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对他们来说不过易如反掌,可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明明事前说好了只是入室盗窃。
男子摇头:“不知道,小人下手不算重,想来应该不至于就死了吧,俺没来得及细看就走了。”
慕容彦达拍了拍胸脯,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眼珠子来回转动,最后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惹了多大的麻烦,那小子是前任宰相的公子,虽说现在落魄了,但也不是个随意打杀的平头百姓,你若把他杀了,人死在老夫辖内,你让老夫如何处置?”
男子挨了责骂却不以为意,可见早已想到了应对之法,笑道:“大人不必忧心,又没人看见是俺动的手,现在清风山的贼子闯下那么大的名头,大人何不把此事推到他们头上?”
慕容彦达的瞳孔慢慢有了焦距,一捋胡须,笑道:“你说得不错,如今朝廷正在调集开封府禁军要来咱们青州平叛,咱们索性把此事也推给清风山,到时候把这些贼子灭了,谁又知道是咱们做的…”
虽说想到了办法,不过慕容彦达还是有些唏嘘,毕竟是故人之子,如果命丧在自己手里,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赵明诚啊赵明诚,这等宝物有德者居之,怪只怪你非要把此物送来给老夫看,偏偏又求着老夫做办不到的事,希望你自己命硬一些。”
书房中的慕容彦达兀自唉声叹气,而房梁上的郑天寿心里却是陡然一惊。
早上碰到的那个身怀重宝的年轻人居然是赵明诚?这世界未免也太小了。
前几个月才碰到他夫人李清照,如今又遇到他本人,只是还不曾结识一番,这厮就被慕容彦达杀人夺宝了。
郑天寿心道这个世界的历史出现了一点问题,难道是他穿越过来的蝴蝶效应?
今晚没白来,居然吃到这么大的一个瓜。
不过,听到慕容彦达居然想将他派人入室抢劫之事嫁祸到他们清风山头上,郑天寿鼻子都快气歪了,敢让他来背这个锅,定要叫慕容老匹夫好看!
和他郑天寿这个蟊贼比起来,慕容彦达这个老匹夫才是赤裸裸的通天大盗。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古人诚不欺我!
郑天寿心里思考着对策,要不现在就跳下去将两人一刀宰了?
对于他来说,简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就算杀了人也能轻松逃离。
想了想,郑天寿自己又否定了,若是现在就把慕容彦达杀了,只怕明天青州城就要戒严,他们救人的计划也就无从开展了。
“也罢,让你再活几天,等救了人再来取你狗命!”
记仇的郑大寨主已经在计算慕容彦达的死亡日期了。
而在房梁下,慕容彦达接过了宝贝,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来。
“这些钱你拿着,不要在青州城待着了,先出去躲一阵再回来吧。”
男子接过银袋子,感受着份量,脸上笑出一朵花来:“大人放心,小人一定走得远远的,绝不给大人添麻烦,等风声过去了再回来给大人效力。”
慕容彦达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不需要多说什么,一个给钱,一个办事,两人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等管家带着男子走远了,他才捧起珍珠又好好欣赏了一遍,嘴里唱着不知名的小调,然后小心把盛放北珠的木匣放到一个柜子里。
上了铜锁,将钥匙收进衣袖里,慕容彦达便吹灭灯回卧房睡觉去了,完全没注意到头上房梁阴暗处有个人猫着。
“钥匙也拿走了,这老匹夫还挺谨慎!”
书房里一片黑暗,估摸着慕容彦达睡了,不过郑天寿带了火折子和蜡烛,取出来点燃。
随后轻轻跳下房梁,来到柜子前,捏着那铜锁一发力,便被他生生掰开了。
“老匹夫,宝物自然是有德者居之,本寨主就替你收着了。”
取出木匣子里的北珠,郑天寿放在随身的香袋里,没动那个盒子,随即将一切复原,悄然出门,踩上房顶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慕容彦达正在房间里呼呼大睡,殊不知今晚做的这一切,只是徒为盗跖作嫁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