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
清风山上，云遮雾绕，太阳照不进来，四处弥漫着浓浓的哀寂之气。
张远正带着一群喽啰准备白布，为燕顺布置灵堂。
喽啰们都面容肃穆，不见喜色，仿佛一具具行尸走肉。
不久，聚义厅前前后后，上上下下，装点得一片缟素。
燕顺的尸身正躺在灵堂的草席上，由于山寨没有现成的棺材，此时甚至还未来得及入殓。
几位头领坐在一旁，商量后续之事。
突然，一个探子飞马来报，说是黄信的大军已经逼近清风山脚下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却迎打头风！
“可恶！这个黄信当真要赶尽杀绝吗？”有人忍不住骂道。
“燕寨主才死，山寨也折了不少儿郎，这仗要怎么打？”
“不如从后山撤退算了，反正黄信的一千大军也围不住俺们清风山！”
“跑什么跑，跟这伙官军拼了，为燕寨主报仇！”
危机来临，迎战黄信大军迫在眉睫，聚义厅一片愁云惨淡。
郑天寿听下来，众人的意见不一，有说要与黄信决战的，有说要逃跑的，有的不作声，不知是什么想法。
现场乱糟糟的，惹人烦躁。
杨志看着郑天寿，道：“燕寨主死了，根据他的遗言，哥哥现在就是山寨之主了，你说该怎么办，俺杨志本就是你带上山的，定然跟着你干！”
鲁智深也道：“早就该听郑寨主的话了，若不轻动，也不会酿成这样的后果，真是悔不当初，郑寨主你拿主意吧，洒家都听你的！”
众人都看向郑天寿，等着他拿主意。
是战，还是逃？
洪易、孙长风也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盯着他。
郑天寿觉得自己似乎看懂了那种目光，或许是重振旗鼓、报仇雪恨的期待，或许是一雪前耻、挫败敌寇的昂然战意，反正不是退缩，不是胆怯。
郑天寿心知，现在清风山完完全全是他说了算了，但所有的事情也都需要他一肩来挑。
他不想死，但也不想逃。
冷笑一声，道：“劫营本就是剑走偏锋，不成功便成仁，黄信这厮不在山下扎寨，而是起兵来攻，未免太小看了我们清风山！传本寨主命令，所有山寨能战的兵马，除了守关的，都来这里集合！”
大伙儿一听，知道郑寨主是打算和黄信刚到底了。
“俺听郑寨主的，跟他们干到底！”
“正是为燕寨主报仇的时候，俺看谁敢跑？”
既然决定要战，当下顾不得安置燕顺，众位头领、统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行动起来。
不多时，聚义厅前的一片广场上，汇聚了清风山上所有的军马。
无数双眼睛从四面八方投来看着郑天寿，或仇恨、或迷茫、或胆怯，什么样的人都有。
鲁智深还有几个统领承受不住这样的目光，把头低了下去。
郑天寿站在台阶上，众目睽睽之下却丝毫不惧，目光迎了上去，朗声说道：“诸位弟兄，想必大伙都听说了，昨夜一战，我们燕寨主不幸中箭身亡。”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郑天寿却不做理会，继续说道：
“燕寨主现在就躺在里面，但此时此刻，就在清风山脚下，上千的官军已经大兵压境，可以说我们清风山真正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兄弟们，这些官军，不是来跟咱们讲道理的，是来毁咱们的家、断咱们的活路的！”
“咱们聚在这山寨，图的不是烧杀抢掠，是不想被官府欺负，是想让兄弟姐妹们有口饭吃！现在，他们把刀架到了咱们脖子上，往后退，是死路一条，往前冲，还有一线生机！”
郑天寿目眦尽裂，咬牙道：“为了大家伙儿，燕寨主昨夜亲自冒雨前去劫营，不幸中箭身亡！你们说，这个仇要不要报？”
郑天寿的一席话如同一针兴奋剂，广场上的喽啰们群情激奋，纷纷喊道：
“当然要报！”
“我们要替燕寨主报仇！”
“杀了这帮狗日的官军！”
郑天寿抬手往下压，道：“兄弟们，今天站在你身旁的，都是你最亲近的袍泽兄弟，是你最信任的依靠，只有拿起武器肩并肩战斗，我们大家才能一起活下去，谁要是怂了，就踏马是狗娘养的，出去别说是我郑天寿的兄弟！”
“都拿起刀、搭上箭，跟这群狗官拼了！就算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让他们知道，咱们山寨的兄弟不是好惹的！”
郑天寿举手握拳，振臂一呼道：“兄弟们，为了燕寨主，为了兄弟袍泽，跟他们拼了！”
广场上彻底炸了锅，喽啰们个个浑身是胆，怒目圆睁，举起手中的兵器，喊道：“跟他们拼了！”
鲁智深、杨志等一伙儿头领、统领也激动跟着呐喊：“跟他们拼了！”
鲁智深喝了一碗酒，吐在戒刀上：“洒家今日有言在先，谁要是逃跑，休怪洒家的戒刀不认人！”
郑天寿见把山寨兄弟们的斗志调动起来了，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
要是还像刚才那般惊慌失措、萎靡不振，这场仗不用打就输了。
在众人的嘶吼声中，郑天寿吩咐张远捉来一只公鸡杀了祭旗。
接着，给每个小头目倒了一碗酒，郑天寿要与众兄弟歃血为盟。
郑天寿举着酒碗道：“诸位兄弟，今日大战在即，不能犒劳各位，大家伙都给老子奋勇杀敌，等得胜归来，本寨主再为大伙儿摆酒庆功！”
郑天寿举起酒碗，一口气干了，学着以前看电视剧那般将碗往地上摔了。
众头领、统领、头目都有样学样，将酒碗摔碎！
一股浓浓的战意在广场上升起！
“鲁达、杨志听命！”
鲁智深和杨志连忙来到台阶下拜见：“但听哥哥吩咐！”
郑天寿道：“着你二人，各带一百兵马从西、北两面下山迎敌，不可与黄信那厮正面战斗，只可将敌人往东侧引，明白了吗？”
“洒家明白！”
“杨志明白！”
郑天寿严肃说道：“切记不可正面交锋，否则军法从事！”
鲁智深、杨志心里一凛，感觉此刻的郑天寿像极了军中的大将。
鲁智深更是有些恍惚，仿佛台阶上站的不是郑天寿，而是曾经的上司渭帅种师道，他们面对的敌人也不是青州军，而是西夏鞑子。
郑天寿大手一挥：“那就出发！今晚日落前，必要取得黄信人头，以告燕寨主在天之灵！”
杨志和鲁智深按照他的安排，各自点兵从西、北两侧方向下山迎敌。
而郑天寿也点起四百军马，率军奔赴清风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