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仙岛主云鹤踏着莲花虚影而来,个个白衣胜雪,虽未显露境界,却让玄元殿主的量天尺微微震颤。
那是同级存在才有的感应。为首者对着玄清殿主颔首,声音里带着海雾的湿润:“隐仙岛来赴约,只是……”
他目光落在外域势力故意留下的污迹上,眉头微蹙,“这些客人,似乎不太懂待客之道。”
更多本土中等势力陆续涌入,或驾着灵舟,或踏着飞剑,个个气息沉凝。
他们虽不如外域势力那般张扬,却在踏入圣殿的瞬间,与昆仑墟、万妖谷等人隐隐形成合围之势,将异界势力的嚣张气焰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
玄清殿主长舒一口气,对玄元殿主低语:“本土势力一到,这气场总算稳了。”
玄元殿主量天尺轻敲掌心,看着外域强者们收敛了动作,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们再狂,也得掂量掂量——在玄黄界的地盘上,还轮不到外人撒野。”
殿内的喧嚣渐渐平息,异界域势力虽仍有不甘,却在昆仑墟的拂尘、万妖谷的狐火、烈焰域的赤焰交织的威压下,乖乖退回了指定区域。
唯有赤甲府主盯着炎皇的背影,指节捏得发白,指缝间渗出的火星将掌心燎出焦痕,似在酝酿着什么。
玄真子刚与玄清殿主寒暄两句,目光便落在不远处端坐的身影上。
问天宗宗主墨尘正闭目养神,身前的青玉案几上摆着盏未动的灵茶,茶雾凝成的灵纹在盏口盘旋不散。
他拂尘轻挥,银丝扫过廊柱上的积尘,缓步走了过去,声音温和却带着灵力震颤:“墨宗主,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听闻贵宗新悟的‘问天剑诀’已能引动星辰之力,倒是让昆仑墟的弟子们好生羡慕。”
墨尘睁眼,眸中精光如剑穗颤闪,起身时青纹道袍带起一阵清风,拱手还礼:“玄真掌门客气了。昆仑墟的‘昆仑雪印’才是真本事,去年镇压北境妖兽潮时,一掌冻住千里妖雾,那等神通,我宗弟子怕是再练百年也难及。”
两人皆是玄黄界本土中等势力之主,虽平日交集不多,却因共同守护界域的立场,三言两语间便透着互相捧赞的默契。
就在此时,邻座传来一声冷哼,清越如冰珠撞玉,却淬着寒意。
云渺阁阁主白灵素眼皮都未抬,纤纤玉指捻着拂尘银丝绕了三圈,周身灵力波动如薄冰覆水,带着明显的疏离。
问天宗大长老秦锋见状,顿时怒喝,声浪撞得殿梁悬着的琉璃灯晃出碎光:“白灵素!我家宗主与昆仑墟掌门说话,你这声冷哼是什么意思?真当我问天宗好欺负?”
他大手一拍案几,灵茶盏里的茶水溅出三寸高:“当年缥缈界乱战,你们阁中强者被残阳教追杀,是谁带三百剑修杀入重围?是我问天宗!若不是我宗强者以‘血祭剑’挡下那记大圣境神通,你们云渺阁早成了废墟,如今倒摆起架子来了?”
云渺阁大长老苏瑶当即拍案而起,白衣裙裾无风自动,裙摆上的冰纹灵韵炸开:“秦锋休要胡言!当年明明是你们想趁机吞并我阁‘冰魄灵矿’,派来的所谓‘援兵’个个盯着矿脉眼馋!”
“若非白阁主以‘玄冰缚灵阵’锁住矿脉,又以秘术逼退你们的贪婪,怕是你问天宗早已染指缥缈界!那笔是非不分的账,也配拿出来说?”
“你找死!”秦锋周身大圣境威压骤然爆发,青玉案几应声崩裂,木屑混着灵茶溅了满地。
他腰间佩剑嗡鸣出鞘三寸,剑刃映出苏瑶怒红的脸:“当年若不是墨宗主拦着,我早一剑劈了你这颠倒黑白的老虔婆!”
“怕你不成?”苏瑶灵力亦随之暴涨,白衣上的云纹亮起如霜,与秦锋的威压撞在一起,激起的灵力涟漪震得邻座外域强者的案几都挪了半寸。
她指尖凝出三寸冰棱,寒气让地面结出蛛网冰纹:“有本事再动剑试试?我云渺阁的‘蚀骨冰’,三息就能冻碎你这把破剑的灵核!”
玄真子看着眼前的争执,目光落在白灵素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上。
她竟慢条斯理地用银簪将散落的发丝别回耳后,仿佛殿内的怒喝与灵力冲撞都只是过耳风声。
他心中暗叹,拂尘轻挥,一股清冽灵力横在两人之间,将爆发的威压悄然化解在廊柱的镇煞符上,符文亮起淡金光芒:“论道大会在即,两位何必因陈年旧怨动气?”
“秦长老,当年缥缈界之事,我虽未亲见,却也听闻云渺阁确实折损了七位圣境长老护矿脉;苏长老,问天宗驰援亦是事实,剑修的血至今还凝在矿脉外围的石壁上。”
墨尘也沉声道:“秦锋,退下。”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指尖轻弹,一道灵力束将秦锋出鞘的剑刃按回鞘中:“当着昆仑墟掌门的面失仪,像什么样子?”
秦锋虽不甘,却还是悻悻收了威压,只是仍盯着苏瑶,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苏瑶冷哼一声,也坐回原位,伸手抚过案几上的冰纹茶盏,盏沿瞬间凝出冰花:“某些人就是记吃不记打,若不是看在玄黄界大局上,今日定要让他知道,云渺阁的账不是那么好算的。”
白灵素这才缓缓睁眼,瞥了玄真子一眼,眸中冰光流转,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又复闭上了眼。
她腕间的玉镯轻轻转动,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嘲笑这殿内的一切纷争,都与她云渺阁无关。
玄真子与墨尘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这云渺阁,果然还是这般性子,也难怪玄黄界诸多势力对其始终存着戒心。
与此同时与此同时,葬邪渊深处,万具枯骨垒成的王座上,狱骸猛地睁开眼。
左眼燃烧着猩红魂火,右臂的白骨利爪攥碎了扶手,指缝间溢出的帝威让周遭的冤魂发出凄厉哀嚎。
他能清晰感知到,墨屠三人的元神印记在刚才那一瞬间彻底溃散。
“废物!”狱骸低吼,声音像两块烧红的烙铁在摩擦。
断去的左臂残桩处,骨茬突然暴涨半尺,带着未褪尽的焦痕。
那是两纪元前陨星台,被凌婉兮青岚剑气灼伤的旧伤。
血屠与玄煞跪在阶下,帝影境的气息被吓得缩成一团——他们刚从帝关赶回复命,尚未站稳便撞上主上的滔天怒火。
血屠额头抵着地面,声音发颤:“主上,墨屠长老他们……本是按您吩咐探查界心,怎会……”
狱骸遽然转头,魂火凝视着二人:“界心去向尚未明晰,我遣他们前去与裂天堑势力商议界心探寻之策,本已商定方案,岂料途中察觉凌婉兮,竟妄图贪功冒进,欲将其诛杀。”
他那白骨利爪紧压在王座扶手上,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声响,“前日我便有言在先,令凌婉兮远离,却偏要贪功冒进!”
玄煞叩首:“主上息怒,墨屠长老说,凌婉兮近日专注于玄黄界论道大会,料定她无暇他顾……”
“料定?”狱骸冷笑,周身怨魂黑风骤然收紧,“两纪元前,就是这‘料定’,让我在陨星台被她一剑削断左臂!”
他忽然放缓语气,魂火里却藏着更烈的恨,“我原想暂不动她,是因界心最重要,暂时放下我要杀她的决心”
血屠连忙接话:“主上英明!属下记得您说过,等拿到界心,抽走她的灵髓再慢慢折磨,既能解恨,又不耽误大事……”
“可现在?”
狱骸猛地起身,枯骨王座轰然炸裂。他周身卷起百万怨魂凝成的黑风,每道风刃都嵌着强者的残魂,“她都杀到家门口了!墨屠三人虽只是伪帝境,却带着葬邪渊的本命骨符,这是明着打我的脸!”
玄煞抬头,兜帽下的脸苍白如纸:“可主上,您说过暂不动她,等找到界心……”
“等?”
狱骸的魂火骤然暴涨,黑风狠狠抽在玄煞肩头,将他掀飞撞在骨墙上,“她都敢动我葬邪渊的人了,还等什么?!两纪元前斩我左臂,废我修为,如今还敢动我葬邪渊的人——这是把我狱骸当成可以随意揉捏的泥偶?!”
他踱步至悬着的残图前,利爪狠狠戳向图上那个青衫女子的虚影,指骨撞得图轴发出闷响:“我敢肯定是她!墨屠三人虽只是伪帝境,却有葬邪渊的气息’,寻常势力见了骨令如见我亲临,便是各界巅峰战力,也要掂量掂量动我葬邪渊的代价!”
他猛地收爪,残图上的虚影被戳出个破洞,魂火在眼眶里疯狂跳动:“唯独她凌婉兮!这贱人与我们有陨星台血仇,当年斩我左臂时,眼里半分惧意都没有!如今察觉属于葬邪渊的气息,怕是只会更疯——除了她,谁会这般毫不犹豫地捏碎墨屠三人的元神印记?”
血屠连滚带爬地膝行至他脚边,额头磕得地面白骨作响:“主上息怒!属下这就召集人手,即刻围剿凌婉兮!定要让她尝尝魂飞魄散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