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面地穴灵泉的发现,如同给焦灼的磐石聚落注入了一股清泉。张炁每日饮用灵泉水,辅以静魂兰叶,伤势恢复的速度明显加快。虽然破碎的金丹依旧黯淡,道基的裂痕难以弥合,但那日夜折磨神魂的隐痛逐渐平息,枯竭的经脉也重新变得润泽,甚至对天地能量的感知也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敏锐。
他不再终日困于静室,偶尔会在聚落内缓步而行,观察着统一文字带来的变化,听取各司的进展汇报。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稳定剂,让略有浮动的人心重新安定下来。
这一日,他正与巫母探讨那灵根生机与死寂二气进一步分离提炼的可能性,“影踪”小队的一名队员急匆匆赶来,脸上带着兴奋与后怕交织的复杂神情。
“首领!狩头领!看到了!我们看到了那群体修和怪物交手!”
队员语速极快,详细描述了他们潜伏在西南山林边缘目睹的一场遭遇战:三名体修遭遇了一小队约五六只正在扩张地盘的、形似猎犬却口吐黑烟的变异怪物。体修们没有丝毫慌乱,甚至没有交流,如同演练过无数次般瞬间散开。
他们没有闪避,反而迎着怪物冲了上去!身体在冲刺过程中微微泛红,气血奔流之声甚至远远可闻。面对扑来的怪物,他们不格不挡,只是简单直接的一拳、一脚、或是一记肘击!动作毫无花俏,却快得惊人,力量凝练到极致!
队员模仿着那动作,眼中满是震撼:“就那么‘砰’一声!一头怪物的脑袋就像熟透的果子一样炸开了!他们的骨头好像比青铜还硬!爪子抓上去只留下白印!那黑烟喷到他们身上,嗤嗤响,但他们好像没事人一样,皮肤稍微红一下就褪了!”
战斗结束得极快,近乎碾压。三名体修毫发无伤,只是气息略微粗重了些。随后,他们立刻蹲下身,用骨刀熟练地剖开怪物尸体,并非取肉,而是精准地挖出了几块颜色暗沉、微微搏动的器官(疑似能量核心),又收集了几大碗浓稠的、尚未被死寂能量完全污染的兽血,当场便仰头饮下!
饮下兽血后,他们周身的气血明显更加旺盛,皮肤下的红光久久不散。随后,他们像丢弃垃圾一样,将怪物的残骸踢到一边,迅速消失在林中。
“我们等他们走远了,才敢靠近,把他们丢弃的怪物残骸带了一些回来。”队员补充道,指向外面带回的几个用厚布包裹的腥臭包裹。
张炁静静听完,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他让人将那些残骸送入一间空屋,亲自前去查看。
屋内,怪物的残肢断臂散发着恶臭,伤口处依旧有微弱的黑气逸散。张炁屏蔽了嗅觉,神识细细扫过。这些怪物血肉已然被死寂能量侵蚀,结构破坏,蕴含的能量狂暴杂乱,对炼气士而言近乎毒药。
但他的重点不在此。他观察的是那些伤口,尤其是被体修击碎的骨骼断面。断面极其不平整,像是被纯粹至极的蛮力硬生生震碎、砸烂!而非利刃切割或能量爆破。
“凝力于一点,瞬间爆发,纯粹以绝对的力量和身体强度碾压…”张炁喃喃自语,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队员描述的画面,“饮兽血以补自身消耗,甚至强化气血…掠夺,高效,直接…”
这种修炼方式,与他所创的《五行炼炁法》吸纳天地元气、循序渐进、淬炼精气神的路子,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向外求,融于天地;一个向内求,乃至向外夺,坚信自身无敌。
孰优孰劣?难以评判。但张炁不得不承认,在现阶段,这种纯粹的力量,对付这些被死寂能量侵蚀、同样偏向“实体”的怪物,似乎更加有效直接。而他之前的金丹之道,虽能引动天地之力,范围杀伤更强,却失之精巧,消耗巨大,且被同源高阶法则克制。
“我的道,或许并非错了,而是…不够全面。”张炁站在恶臭的残骸前,思绪却飘向了更高远的地方,“炼气化神,感悟天地,固然是堂皇大道。但洪荒险恶,并非处处讲理。这体修之路,虽显野蛮,却将‘生存’、‘力量’的本质演绎得淋漓尽致。其中对气血的极致操控、对肉身的千锤百炼、乃至那掠夺补充的效率,未必没有可取之处…”
他忽然想到自身重伤的原因——金丹蕴含的法则不全,缺乏“死寂”、“终结”的一面。而这体修之路,那种纯粹的破坏力、掠夺性,是否恰恰暗合了某种“毁灭”与“吞噬”的法则?
“或许…重炼金丹,并非简单弥补‘阴’面,更需海纳百川?将这种极致力量的‘意’,也融入我的‘道’之中?”
一个更加宏大、也更加艰难的构想,在他心中渐渐清晰。他要走的,或许不是一条单纯的炼气之路,也不是模仿体修,而是…融汇贯通,走出一条包容万千、执掌造化与毁灭的…混沌大道!
这个念头让他心神激荡,那沉寂的破碎金丹都似乎微微发热。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路要一步步走。当下首要,仍是恢复伤势,稳固当前境界。
之后数日,张炁大部分时间仍留在北面地穴灵泉旁静修。灵泉水的效果虽然后续会逐渐减弱,但持续饮用下,对他温养神魂、稳定道基依旧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他甚至尝试引导那静魂兰的药力,结合自身对神魂的感悟,开始推演一门能主动修复神魂损伤、抵御外魔的《养神诀》雏形。这并非直接提升战力,却是夯实道基、应对未来更可怕心魔劫的关键。
聚落方面,根据体修战斗方式带来的启发,狩和烈开始调整战堂的训练。不再过分追求华丽的合击技法和复杂的能量运用(这对普通战士本就困难),而是更加注重基础体魄的打磨、力量的爆发训练、以及面对怪物时那种悍不畏死、以攻代守的凶猛气势。甚至有人开始模仿体修,尝试在战斗后饮用少量强大凶兽的鲜血(经过巫母严格检验无毒后方可),发现确实能快速恢复体力,甚至小幅强化气血,只是长期效果和隐患未知。
工造司则根据怪物残骸的研究,改进了武器设计。新一批战刀的刀背加厚,更适合劈砍;盾牌的边缘变得锐利,可做钝器击打;甚至还试制了几把需要巨力才能拉开、发射特制重型弩箭的“破甲弩”,专门针对皮糙肉厚的目标。
所有人都清楚,东面巢穴的威胁如同不断上涨的洪水,终将漫过堤坝。他们必须利用一切时间,抓住任何可能的机会,让自己变得更强。
这一日,张炁正在地穴中闭目感悟,忽然心有所感,睁开眼看向灵泉。只见泉眼中心,那乳白色的灵雾似乎比往日浓郁了一丝,泉水表面,竟凝结出了几滴珍珠般、蕴含着更精纯能量的——灵乳!
与此同时,他怀中断绝联系许久的、那枚来自碧波部落的简易传讯符,突然微微发烫,闪烁起微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