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相接的那一刻,侯亮平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一片绚烂的烟花。
林华华的唇,和卡特琳娜的完全不同。
卡特琳娜的唇,是热烈的,熟练的,像一杯加了烈酒的鸡尾酒,充满了技巧和挑逗,让你在瞬间沉醉,又在清醒后感到一丝虚假。
而林华华的唇,是柔软的,青涩的,还带着一丝刚刚哭过的、淡淡的咸味。像一颗未经雕琢的璞玉,又像一颗清晨带着露珠的樱桃,笨拙,生涩,却真实得让人心头发颤。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一尊漂亮的木雕,眼睛瞪得大大的,写满了不敢置信。
她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心目中那个无所不能的英雄,会以这样一种霸道而突然的方式,夺走她的初吻。
侯亮平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和颤抖。
这让他心中那股病态的征服欲,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就是要这种效果。
他就是要这种,由他主导的、让对方惊慌失措的感觉。
这和昨晚被卡特琳娜牵着鼻子走的无力感,形成了天壤之别。
在这里,他不是被“教育”的学生,他是掌控一切的“老师”。
他不是被玩弄的猎物,他是发起攻击的猎人!
这个吻,一开始只是一个冲动的、为了证明自己的举动。
但渐渐地,侯亮平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沉迷了。
他喜欢她身上那股清新的、独属于少女的体香。
他喜欢她笨拙而慌乱的回应,那让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船长,正在引领着一艘从未出过海的小船,驶向一片神秘而美丽的海域。
他更喜欢,这种将一个纯洁的、仰慕自己的女孩,一点点拉入自己世界的感觉。
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一个神,一个可以主宰她喜怒哀乐,甚至主宰她灵魂的神。
“这是心动的感觉吗?”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有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和钟小艾在一起,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他需要她的家世背景,作为自己向上攀爬的阶梯。他们之间,有合作,有默契,有共同的政治理想,唯独没有这种让他心跳加速、头脑发昏的“心动”。
和卡特琳娜在一起,是纯粹的欲望宣泄。他需要一个出口,来释放自己被压抑的本能,来对抗高小琴带给他的羞辱感。那是一场交易,一场各取所需的碰撞,与“心”无关。
可是林华华……
她不一样。
她看着他的眼神里,有光。
那是崇拜的光,是信赖的光,是把他当成全世界唯一英雄的光。
这份光,照亮了他内心最阴暗、最渴望被满足的角落。
他侯亮平,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穷小子,骨子里最渴望的是什么?
是权力,是地位,更是被人仰望的虚荣!
钟小艾给不了他这种感觉,在钟家面前,他永远是那个需要小心翼翼、察言观色的“凤凰男”。
卡特琳娜也给不了他这种感觉,那个外国女人的眼神太精明,他知道,她看他,就像看一个有价值的客户。
只有林华华。
只有这个单纯的、热情的、甚至有点傻乎乎的女孩,才会用那样一种毫无保留的眼神看着他。
他贪恋这种眼神。
他需要这种眼神,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虚。
吻,越来越深。
侯亮平的手,不知不觉间,已经从林华华的腰间,缓缓地向上游移。
他的理智,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欲望的潮水吞噬。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更加疯狂的念头。
他想……彻底地拥有她。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间,一阵刺耳且急促的手机铃声如同一把尖锐无比的利刃,硬生生地撕裂开了此刻弥漫着浓浓暧昧气息、令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的氛围。毫无疑问,这阵突兀的铃声正是源自于侯亮平那只放在衣兜内的手机。
林华华仿佛如梦初醒般,身体剧烈一颤,整个人都打了个寒颤,然后使出浑身解数,用尽全力狠狠地推搡了一下身前近在咫尺的侯亮平。紧接着便是的一声脆响,犹如惊雷乍起一般震耳欲聋,回荡在原本鸦雀无声的走廊之上。
可怜的侯亮平猝不及防之下被打得脑袋一歪,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感瞬间袭来,让他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他完全呆住了,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林华华。只见这个平日里温柔可人的女孩子此刻变得如此陌生——而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眸之中,则充盈着无尽的羞涩与愤恨、深深的羞辱感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失望之情。
她的胸脯如同狂风中的海浪般不停地上下翻腾,似乎每一次呼吸都是那么艰难痛苦;晶莹剔透的泪珠更是如决堤之水般源源不绝地从眼角滚落下来,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但却又好像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侯亮平!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终于,林华华再也忍受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浪潮,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对着他怒吼出声。紧接着,她猛地转过身去,用手紧紧捂住那张已经泪流满面的脸庞,脚步踉跄地朝着楼下狂奔而去,甚至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丧失殆尽……
那仓皇逃离的背影,像极了昨天在温泉汤屋里,那个叫做安安的按摩技师。
侯亮平呆呆地站在原地,伸出手,抚摸着自己被打的半边脸。
疼。
真的很疼。
但比脸更疼的,是他的心。
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找到了“心动的感觉”。
他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让他放下所有伪装,展现真实一面的港湾。
可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搞砸了。
他又一次,搞砸了。
口袋里的手机,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
侯亮平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地靠在墙上。他拿出手机,看也没看,就按下了接听键。
“喂。”他的声音,沙哑得像一块被砂纸打磨过的破木头。
“亮平啊,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而威严的声音。
是高育良。
“老师。”侯亮平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