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过来?”
玛丽王后的美目中闪过些许忧虑,但她没有再多言。
她经历过断头台的绝望,也见证过他神威降世的辉煌,她知道,此刻的劝阻毫无意义。
战神归位,他的意志,便是真理。 刑天没有给她更多思考的时间。
他那只握着神斧“戚”的手,猛地握紧,然后,向着光洁的大理石地板,轻轻一跺!
没有巨响,没有裂痕。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波纹,以他的脚心为中心,瞬间荡开。
整个凡尔赛宫的建筑结构,在这一道神念的指令下,开始以一种超乎想象的方式重组。
“轰隆隆隆——”
脚下的大理石地面,连同下方的基石,竟如流沙般向下凹陷、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螺旋阶梯。
阶梯的尽头,是深不见底的、散发着幽幽古意的黑暗。
“走。” 刑天单手抱着玛丽,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上了那螺旋阶梯。 他们的身后,地面缓缓合拢,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但玛丽知道,从这一刻起,凡尔赛宫,这座象征着法兰西荣耀与奢靡的建筑,已经彻底成了刑天的“领域”。
螺旋阶梯似乎没有尽头,每下一级,空气中的温度便下降一分,属于凯尔特古神的、厚重而沧桑的气息便浓烈一分。
终于,阶梯的尽头,出现了一片豁然开朗的巨大地底空洞。
这里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仿佛是天然形成的巨大溶洞。空洞的穹顶上,镶嵌着无数散发着柔光的晶石,如同倒悬的星河。
而在空洞的正中央,隔着一道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深渊,一柄巨盾,静静地插在对岸的一块黑色巨岩之上。
那盾牌,呈古朴的方形,没有华丽的纹饰,只有最简单、最厚重的线条。
它仿佛不是金属铸造,而是由整个大地的“沉重”与“坚定”凝聚而成。它剑插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不可撼动的安全感。
这,就是与神斧“戚”相对应,主“守护”、“承载”、“稳固”的……神盾“干”!
连接这边与对岸的,只有一座由月光般清冷的光粒子构成的、狭窄的独木桥。
“又一个试炼吗?”刑天看着那座桥,眼中战意升腾。
有挑战,就意味着有敌人,有敌人,他就可以挥斧将其斩断。
“不……”玛丽却轻轻地拉住了他的手臂,摇了摇头,“它不一样。”
她的直觉在疯狂地警告她,这座桥,与“战”无关。
果然,就在刑天准备踏上去的刹那,一个身影,从桥头那片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穿古老石甲、身形佝偻的老者。
他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仿佛承载了千百年的风霜。
他的目光浑浊,却又深不见底。 他没有看刑天,而是深深看了一眼玛丽,然后用一种仿佛来自远古、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开口说道: “闯入者,止步。”
“此地,乃‘王国基石’,是法兰西万灵哀嚎与祈祷的沉淀之地。” “神斧‘戚’,认可汝之‘战’,故而归汝。
然,神盾‘干’,需证明汝之‘守’。” 刑天眉头微皱:“我的力量,就是最好的守护。
我将斩尽一切敌人,这片土地,自然万世安稳。” “错误。”老者缓缓摇头,那浑浊的眼中,终于有了些许神采,是纯粹的、冰冷的否定,“刺猬虽能抵挡狼,却挡不住严冬。
狮子虽能称霸草原,却无法让枯木逢春。” “斩杀,是毁灭。
守护,是承担。”
老者伸手指了指那座光桥。
“此桥名为‘王国之桥’。欲取神盾,需独行其上,走到尽头。”
“桥上没有敌人,没有陷阱,只有……重量。” “每一步,你都会感受到法兰西这片土地上,千年以来,所有人民的苦难、所有病人的呻吟、所有战死者的不甘、所有饥饿者的哀嚎、所有被压迫者的眼泪……”
“他们的重量,会化作实质的压力,压在你的神魂之上。
你无法用神力抵抗,因为那是你未来子民的重量,你所要守护的,正是这份重量本身。”
“承受住它,走到对岸,神盾‘干’,便认可你的守护之‘资格’。”
“若中途撑不住,你的神魂,便会与其他失败的灵魂一起,被脚下深渊吞噬,永世沉沦。”
老者的声音,如同最古老的诅咒,在空旷的洞穴中回响。 这,不是一场力量的考验。
这是一场……心】的拷问! 对于习惯了斩断一切、毁灭一切的刑天而言,这比面对千军万马更加棘手。
“有趣。”刑天却笑了,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玛丽,“我的子民?听起来,责任不小。”
他松开玛丽的手,独自一人,走到了桥头。 他没有丝毫畏惧,眼中反而充满了好奇。
他想看看,那些被他视为蝼蚁的凡人,他们的“苦难”,究竟能有多重。 “我倒要试试,这区区凡人的眼泪,能不能压垮我战神的脊梁!” 话音落下,他一步,踏上了那座看似脆弱的、由月光构成的独木桥。
在他踏上桥的瞬间—— “嗡。”
无形无质的恐怖压力,从四面八方轰然降临! 那不是物理上的重量,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洪流! 饥饿!瘟疫!战争!背叛!剥削!绝望!
一瞬间,刑天的脑海中,仿佛被塞进了数千万个正在受苦受难的灵魂!
他们的哭喊、他们的诅咒、他们的怨毒,如同亿万根钢针,疯狂地刺向他的神魂!
刑天的身体,猛地一晃!
他那无坚不摧的神魂,在这股纯粹的、庞大的、污浊的情感力量面前,第一次,感受到了……刺痛。 他引以为傲的战意,在这里,毫无用处。
你无法与一块哭泣的石头战斗,你无法斩断一阵哀嚎的风。 这股压力,远比那柄能开天辟地的神斧“戚”,更加沉重! “嗯?” 桥头处,那名佝偻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些许微不可察的讶异。
他本以为,这位霸道无双的战神,在踏上“王国之桥”的第一步,就会被这股足以压垮任何神只的情感洪流,逼退。 没想到,他竟然只是身体一晃,就站稳了!
他,竟然在主动承受**!
“玛丽,你看好了。”
桥上,刑天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但却充满了坚不可摧的意志。
“这就是你的王……要为其承担的一切。”
他抬起脚,迎着那几乎要撕裂神魂的哀嚎与绝望,踏出了……第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