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神光如同一颗反轨迹的流星,撕裂了苍穹。
从埃及到法兰西,上万里的空间在刑天的意志中被压缩成了一步之遥。他并非在“飞行”,而是在“跳跃”,将神盾“干”的秩序之力作为锚点,以战斧“戚”劈开空间的混沌作为路径,直接在欧亚大陆的地图上,画出了一条笔直的归家之路。
他没有选择降落巴黎。
巴黎,如今是那个凡人皇帝的巢穴。他回去,不是觐见,而是夺回。
他的目标,是凡尔赛。
是那座见证了他从一个傀儡,一步步找回神只本源的宫殿。是那个……有她在的地方。
轰——!
凡尔赛宫的镜厅广场之上,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撕开,一道炽目的金光璀璨绽放,将整座宫殿映照得如同白昼。
巡逻的皇家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神迹惊得扔掉了火枪,纷纷跪倒在地,口中发出了源自本能的敬畏祷告。
光芒散去,刑天那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广场中央。他身上还带着墓穴深处的冰冷与死寂,但那股君临天下的战神之威,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烈、纯粹。
“我回来了。”
他轻声低语,像是在对整个凡尔赛宫,也是在对自己宣告。
话音刚落,凡尔赛宫深处,一股温暖、柔和,仿佛能融化整个冬日冰雪的翠绿色生命气息冲天而起。
镜厅所有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瞬间爬满了晶莹的藤蔓与盛开的春日蔷薇。宫殿内,枯萎的盆栽在眨眼间抽出新芽,冰冷的石柱上生出了青苔,整个死气沉沉的建筑,仿佛在一瞬间,被注入了沸腾的生命力。
玛丽的身影出现在宫殿门口。
她穿着一袭朴素的绿色长裙,没有华丽的珠宝,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光彩照人。她作为“春之女神”的本源神力,几乎不受控制地外溢,因为她感受到了刑天的回归——以及他身上那股让她心悸的、来自宇宙终极虚无的污秽气息。
“你……”
她奔向他,脸上没有久别重逢的狂喜,只有深深的担忧。她没有拥抱,而是伸出手,轻轻抚上刑天的胸膛。
翠绿色的生命神力如同涓涓细流,温柔地渗入刑天的神体。她不是在疗伤,而是在“净化”。净化那些附着在他神魂之上,几乎要将他逼疯的、属于“万古死寂”的冰冷概念。
“你去了哪里?”玛丽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身上……有‘死亡’的味道,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一种……‘存在’被抹去的味道。”
刑天感受着那股温暖的力量抚平了自己神魂的躁动,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丝。他握住玛丽的手,将所有关于龙墓、旧日之神、潘多拉魔盒的惊骇,都化作了一句最简单的话:
“我去了个很远的地方,拿回了一件属于我们的……责任。”
他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霸道与征服,多了些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沉重与沧桑。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名身着崭新帝国蓝军服,佩带元帅权杖的将军,在一队精锐龙骑兵的簇拥下,停在了广场边缘。他看到了刑天,看到了他身上未散的神光,也看到了他身旁被生命异象环绕的王后,眼中闪过复杂无比的神色——敬畏、忌惮,以及不容置疑的忠诚。
来人,是拿破仑最信任的将领之一,让-安多许·朱诺(Jean-Andoche Junot),帝国“信使”。
他没有下马,只是坐在高头大马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展开了一份卷轴,朗声念道:
“奉皇帝陛下敕令:前国王路易十六,于埃及历险,寻回失落的法兰西荣耀,其功甚伟!特授予‘帝国第一元帅’荣誉头衔,封埃及总督!”
“皇帝陛下念其旅途劳顿,准其在凡尔赛宫静养。另,敕令‘神圣法兰西护国主’之称号归于皇帝本人,我将重塑世界的秩序!”
“着,即刻前赴巴黎圣母院,向皇帝陛下宣誓效忠!钦此!”
朱诺的声音洪亮而傲慢。这封敕令,看似恩赏,实则是一道冰冷的政治命令。
第一,剥夺了“护国主”这个象征着神权与旧日权威的头衔,将其收归拿破仑所有。 第二,用“埃及总督”这个虚职,将刑天远远地支开,核心是“向皇帝宣誓效忠”,要将他彻底纳入皇帝的管辖之下。
这是赤裸裸的削权与收编。是凡间帝王,对回归神只的第一次试探与挑衅。
广场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卫兵们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这位新晋的“第一元帅”,将如何回应皇帝的旨意。
刑天笑了。
他先是低声地笑,然后越来越多地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上的轻蔑与冰冷的神威,震得朱诺身下的战马不安地嘶鸣。
“第一元帅?埃及总督?”
他看向朱诺,眼神如同在看一只正在拼命鼓噪的夏蝉。
“回去告诉那个科西嘉人。”
刑天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法兰西的元帅,只能由我册封。” “埃及的总督,也只能由我任命。” “至于宜誓……”
他缓缓抬起左手,牵起身旁玛丽的手。十指紧扣,他俩完全无视了朱诺和那道敕令,仿佛他们之间,自成一个世界。
“她的存在,就是这片土地最古老的契约。我与她站在一起,便是法兰西最神圣的意志。”
刑天向前踏出一步,神力勃发,整个凡尔赛宫都为之震颤。
“我,不需要任何凡人的册封!”
“今天,我就在这里,以我刑天之名,以春之女神玛丽之名,向整个世界宣告——”
“‘神圣法兰西帝国’,今日复立!”
“我将与神后,共治这片土地!”
轰——! 刑天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道金色的神纹从凡尔赛宫的地底上升,交织成古老而庄严的图腾,直冲云霄。整个法兰西的土地上,所有与古老自然、凯尔特神脉相连的地方,都开始感应到了这股力量,发出了共鸣。
朱诺元帅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自信而来,带着新进帝国的威严与皇帝的旨意。可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失势的旧王,而是一个……自创国号,与神并列的……神皇!
这已经不是政治分裂,这是……创世!
“你……你这是叛国!是针对帝国的战争!”朱诺色厉内荏地吼道。
“战争?”刑天眼中战意升腾,他举起战斧“戚”,遥遥指向巴黎的方向,“从他把目光投向我的王座开始,战争就已经开始了。”
“现在,我只是……让他坐上审判席而已。”
朱诺再也无法维持镇定,猛地一拉马缰,在龙骑兵的护卫下,狼狈不堪地调转马头,向着巴黎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必须立刻、马上,将这个足以颠覆整个欧洲的惊变,报告给皇帝!
法兰西大陆之上,两轮太阳,冉冉升起。
一轮是巴黎,代表着凡人意志与世俗权力的巅峰。 一轮是凡尔赛,象征着古老神权与绝对力量的回归。
它们无法共存。天空,注定要被鲜血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