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一日,黎明。
意大利,洛尼亚托丘陵地带的一顶法军指挥帐内,灯火通明。
空气中没有泥土与青草的气息,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紧张。
年轻的法兰西意大利方面军总司令,拿破仑·波拿巴,正死死盯着桌上铺着的一张巨大地图。他的手指在地图上一个名为“洛尼亚托”的小镇上,反复划过,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地图旁,一个身着普通参谋制服的东方青年正安静地为他研墨。他叫刑天,一个在军中身份成谜,却总能拿出神鬼莫测计划的“顾问”。
“你确定,博利厄会像你说的那样,一头扎进这个陷阱?”拿破仑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孤注一掷的赌徒般的狂热。
“将军,猎物闻到血腥味时,是看不见猎人的。”刑天没有抬头,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您一夜的‘撤退’,已经把那块血淋淋的诱饵,挂在了博利厄的鼻尖上。他派出的先锋将领昆塔斯达诺,以冲动闻名,他不会错过这个‘雪耻’的机会。”
拿破仑抬起眼,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刺穿刑天的伪装:“而你所谓的‘天火’,真的能创造出你所说的……神迹?”
“将军,那不是神迹,是科学。”刑天终于抬起头,黑色的眼眸在烛火下深不见底,“您只需要相信,当奥地利的士兵看到那片白雾时,他们离地狱只有一步之遥。”
拿破仑沉默了。他盯着刑天,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生命中的神秘东方人,每一次提供的计划都匪夷所思,却又每一次都带来了辉煌的胜利。从蒙特诺特到洛迪,法军的胜利早已超越了战术和运气的范畴。
他选择相信。
“传我命令!”拿破仑猛地转身,帐内的将领们浑身一震。
“拉纳!” “到!” “你的部队,是诱饵,也是铁钳。把昆塔斯达诺的先锋钉死在洛尼亚托镇,让他们有来无回!”
“奥热罗!” “到!” “你的主力,在南方五公里处的树林里埋伏。等我的信号,把博利厄的中路军,给我彻底碾碎!”
“缪拉!” “到!” “你的骑兵,是决定胜负的利刃。在炮火之后,把奥地利人的阵线,给我冲个七零八落!”
将领们领命而去,帐内只剩下拿破仑和刑天。
拿破仑走到刑天身边,拿起他刚刚研好的墨,在地图上重重画下一个圈,圈住了奥地利主帅博利厄的位置。
“刑天,这一次,我要博利厄元气大伤,被彻底关进曼图亚的笼子里。”
刑天微微躬身:“如您所愿,将军。”
……
薄雾笼罩着洛尼亚托,法军的“撤退”已经持续了一夜。营地狼藉,篝火熄灭,破旧的火炮被随意抛弃在泥泞中。
昆塔斯达诺少将率领的奥地利先锋部队,像一群被激怒的猎犬,疯狂追击了一夜。他们口干舌燥,军服被汗水浸透,复仇的火焰几乎要将他们点燃。
“将军!前面就是洛尼亚托镇了!法国人就在镇子里!”一名军官气喘吁吁地报告。
昆塔斯达诺举起望远镜,看到了法军断后部队稀稀拉拉地逃进小镇。他轻蔑地哼了一声,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
“全军突击!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冲进小镇,一个不留!我要用他们的头颅来为我疲惫的士兵庆功!”
军号吹响,奥地利士兵发出呐喊,向着看似毫无防备的小镇席卷而去。
就在他们冲到距离小镇五百步时,异变突生。
原本寂静的屋顶上,突然站起一排排法国散兵。他们依托墙壁和窗台,举起了手中的步枪。
“开火!”
一阵密集而精准的齐射传来。那不是法军制式步枪的沉闷声响,而是一种清脆、尖锐的爆鸣。子弹像一群无形的黄蜂,精准地扑向冲锋的奥地利士兵。
冲在最前面的一整排士兵,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镰收割,成片倒下。他们身上的厚重军服,在刑天设计的“风暴”步枪面前,薄如纸片。
“隐蔽!散开!”昆塔斯达诺惊恐地大喊。
但太晚了。法军散兵们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装填、射击,动作冷血而精准。奥地利冲锋阵型瞬间被打散,士兵们狼狈地趴在地上,寻找着根本不存在的掩体。
钟楼上,拉纳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他的任务不是歼灭,而是“钉住”。
“命令炮兵,用燃烧弹,轰击他们的后方,切断他们和主力的联系。”拉纳的声音冷酷无情,“告诉士兵们,给我拖住他们。奥热罗将军的部队,需要时间来享用他们的早餐。”
……
与此同时,战场南方五公里的树林里,奥热罗的主力部队正静静地等待着。士兵们啃着干粮,听着远方传来的枪炮声,那声音对他们来说,就像开饭的铃声。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缪拉一身金色胸甲,如同天神下凡,出现在部队前方。他高举马刀,指向北方。
“兄弟们!拉纳将军已经把奥地利人从他们的巢穴里拖出来了!现在,轮到我们了!”
他转身看向炮兵指挥官:“开炮!告诉博利厄,法国的死神到了!”
“开炮!”
随着奥热罗一声令下,数十门法军加农炮同时发出怒吼。炮弹呼啸着越过丘陵,精准地落在了正在追击的奥地利主力——博利厄亲自率领的中路军阵中。
这些炮弹里,装填的并非实心弹,而是刑天提供的最新配方——被他命名为“神罚”的云爆剂。
炮弹在空中炸开,没有剧烈声响,反而是一团团巨大的、不祥的白色云雾。奥地利士兵们好奇地看着这些“无害”的浓雾。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第二次爆炸发生了。
轰——!
不是一声,而是数十声连绵不绝的巨响。每一团云雾都变成了一团吞噬一切的火球,恐怖的冲击波和高温瞬间席卷了整个战场。奥地利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在烈焰中化为焦炭。
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
后方的博利厄元帅目瞪口呆,他一生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景象。他的军队,他引以为傲的帝国精锐,在那些“魔鬼武器”面前,脆弱得如同稻草。
“撤退!快!撤退!”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但已经晚了。
就在奥地利军队陷入彻底混乱的时刻,缪拉的骑兵军团从树林中冲出。四千名胸甲骑兵和骠骑兵,组成了一道钢铁与黄金的洪流。
“为了皇帝!冲啊!”
骑兵如同一把烧红的利刃,狠狠切入了奥地利军队已经溃散的中部。他们肆意砍杀着失去抵抗意志的步兵。而此时,拉纳的部队也从洛尼亚托镇里反扑出来。
绞索,彻底收紧了。
傍晚时分,战斗结束。
平原上布满了奥地利士兵的尸体,超过万人战死或被俘,而法军的损失微不足道。博利厄仅带着不到五千残兵,狼狈逃回曼图亚要塞。
战场上,拿破仑骑着马,冷静地检阅着胜利的部队。
“你今天演得不错,缪拉。”他平静地说道,“一个合格的死神。” “你也是,拉纳,一个最棒的诱饵。”
他没有过多的赞扬,因为这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内。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暮色中的曼图亚要塞。
“博利厄老兄,现在,你被关进笼子里了。”他轻声说道,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
当晚,拿破仑回到指挥帐,刑天正站在地图前,用一根细长的木杆,在曼图亚的方位上,轻轻敲击着。
“将军,笼子已经做好了。”刑天没有回头,“但一只被逼急的野兽,会变得格外危险。而且,维也纳方面,恐怕很快会派来新的猎犬。”
拿破仑走到他身边,目光顺着木杆看去,落在了地图更远方的维也纳。
“那就来吧。”拿破仑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野心,“我的刑天,你还有多少……像‘天火’这样的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他问的是武器,但又似乎不仅仅是武器。
刑天微微一笑,那笑容在跳动的烛火下,显得高深莫测。
“将军,法兰西的征途,才刚刚开始。而我的惊喜,和您的野心一样,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