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我们回到宿舍,宿舍的门“咔嗒”一声,开了,其他队友已经睡下,只有月琊的床头还亮着小夜灯,他正借着微弱的光线,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本子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舞蹈动作分解图,旁边还用红笔标注着“ANNA在这一拍的时候,需要加强胯部力量”。
凌晨一点,我被渴醒了。摸黑去走廊接水时,发现舞蹈室的灯还亮着。透过门缝,我看到月琊一个人在里面练习,他把今天的舞蹈视频,用手机支架架在镜子前,反复慢放着我们五个人的动作,嘴里念念有词:“motI的吉他前奏要提前半拍进,xINE的走位要再往左边挪三十公分……”他的额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练功服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像一片深色的云。
饮水机的水流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猛地回头,看到我时有些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睡不着?”我晃了晃手里的水杯:“来接水。你怎么还不睡?”他关掉手机视频,走到镜子前,活动着肩膀:“明天就要合排了,动作还没完全对齐。”镜子里映出我们两个疲惫的身影,窗外的月光,把地板照得像撒了一层霜。“你知道吗,”他忽然笑了笑,眼角的泪痣,在灯光下格外明显,“我进公司三年,这是第三次参加集训了。
前两次都在最后考核时,被淘汰了。”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我妈总劝我放弃,说我没必要这么拼,但我每次看到舞台上的聚光灯,就觉得……不甘心。”走廊的声控灯突然熄灭,黑暗中,我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这次不一样,有你们在,好像没那么难了。”
回到宿舍后,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摸出备用手机时,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是龙华凌晨发来的:“星星半夜哭着找爸爸,说梦到你在舞台上摔倒了。我告诉他,爸爸是最厉害的,肯定不会让小弟弟担心。”下面附着一张照片,星辞抱着小狐狸玩偶,蜷缩在龙华怀里,龙华无意识的护着小腹,也蜷缩的,睡着,连呼吸频率都是很同步的。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天花板上,我想起今天白昱崴脚时,栖斓二话不说就跑去医务室的样子;想起月琊冷静地处理伤口时,指尖的颤抖;想起林羽笔记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标注。原来每个人心里,都藏着这样那样的牵挂,却又在彼此的支撑里,把这些牵挂酿成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第二天合排时,白昱的脚踝还没消肿,却坚持要带伤练习。“没事,小意思。”他咧嘴笑着,额头上却冒出细密的汗珠。莫轩悄悄把吉他背带调短了些,这样就能在走位时更靠近白昱,随时准备,在他不稳时扶一把。月琊把舞蹈动作重新编排了一遍,把原本需要跳跃的部分改成了地面滑行动作,既保留了舞台效果,又能减轻白昱的负担。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总导演在台下鼓起了掌,镜片后的眼睛里带着难得的笑意:“这才像样。记住这种感觉,你们不是五个单独的个体,是一个整体。”镜子里的我们,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却都笑得格外灿烂。我忽然明白,所谓的出道,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孤军奋战,而是一群人带着各自的牵挂,肩并肩朝着同一个方向奔跑的过程。
合排结束后,我们被允许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大家瘫坐在舞蹈室的地板上,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莫轩不知从哪里摸出半瓶矿泉水,挨个递过来:“刚才导演说的‘整体感’,你们听懂了吗?我感觉我们好像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动作和眼神都对上了。”月琊拿出笔记本,在“团队配合”那一栏重重画了个勾:“是因为bAItE受伤后,我们被迫调整了动作逻辑。以前总想着突出个人亮点,现在才发现,彼此的呼吸节奏同步了,感染力反而更强。”栖斓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接话:“早知道这样,我之前就不该跟motI抢c位……”话没说完就被莫轩的吉他拨片敲了脑袋,引来一阵笑闹。
笑声刚落,总导演的扩音器又响了:“所有人到录音棚集合!下午录制初版demo,晚上进行镜头感训练!”哀嚎声瞬间此起彼伏,但没人真的抱怨。大家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白昱单脚跳着去拿外套时,莫轩很自然地伸手揽住了他的腰。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想起龙华说过的话:“真正的并肩,不是永远不跌倒,而是跌倒时总有人愿意伸手拉一把。”
录音棚的隔音棉吸走了所有杂音,只剩下麦克风电流的细微嗡鸣。声乐老师让我们先清唱一段和声,当五个声部交织着在密闭空间里响起时,我忽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不是完美的音色,甚至带着点疲惫后的沙哑,却像五条溪流汇进同一条河,带着各自的温度,却又融为不可分割的整体。“找到了!”老师猛地拍了下控制台,“就是这个感觉!带着‘人味儿’的和声,比机器调出来的完美音准有生命力多了!”
晚上的镜头感训练更像是一场“自我审视”。每个动作都被摄像机拆解成慢动作回放,连眼神的倾斜角度都要反复调整。月琊对着镜头做表情管理时,突然红了眼眶:“我妈要是看到我现在的样子,肯定会说‘早知道你这么能折腾,当初就不该让你学跳舞’。”他擦了擦眼角,又对着镜头挤出一个标准微笑:“但我想让她看看,她儿子没给她丢人。”
深夜回宿舍的路上,我摸出备用手机,看到龙华发来的照片:星辞在客厅的白板上画了一棵大树,树干上写着我们十个人的艺名,每个名字旁边,都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星星。龙华配文:“星星说,等爸爸出道那天,要把这棵树种在舞台上,让所有观众都知道,爸爸有好多好多朋友一起努力。”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亮得像一颗星星,我忽然觉得,那些曾经以为熬不过去的夜晚,好像也没那么漫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