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晦气,早不生病晚不生病,现在倒是受了风寒了,真当自己是什么大小姐呢,身娇体弱的,哼,耽误了行程,管事的只管阴阳两句,倒是劳累的咱们要在这么冷的天在这熬药。”一个小厮穿着厚重却有些灰白的衣服,缩在寺院厨房的角落里,看顾眼前的药材,旁边的同伴用扇子时不时扇了一下,闻言白了他一眼。
“人家是小姐,哪怕是不受宠的,只要夫人说她有用,咱们就得伺候着。”同伴倒是不觉得做这些有什么问题,他们是下人,上头的怎么说,他们怎么做就是了,多嘴多舌的下人可没法有个好下场,“你也别多话了,仔细着被刘管事的抓住错处,有你好受的,何况人家人家怎么说也是个小姐,总比咱们吓人的命好。”
“哼,什么小姐,不过是个乡下丫头,你瞧他那见人时的模样,比府里的丫头还不如,还跟咱府上的小姐比?山鸡哪能与凤凰配,我自小就被卖进府里,可不曾听说过还有这么一位小姐呢,要我说啊,保不齐不是……”那人口不择言的笑说,被身边的同伴给打断了,这才瞧了瞧来厨房拿燕窝的老嬷嬷,悻悻的闭了嘴,也不知道对方听到了多少。
只是对方瞧着应该时大户人家的嬷嬷,穿着甚至比府上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还要好,加上昨日管事的说这寺里还住着贵人,切不可打扰,因而即便对方可能听到了什么,小厮也不敢要挟或者敲打,只能讪讪的笑着招呼,然后转头敲打那人,“你也是离了府没人管着就没了规矩,还敢编排起主子了,小心夫人知道赏你板子。”
那人瞧着有旁人,也不敢再说,忙讨饶,“是我的错,我的错,你也知道我就是嘴皮子碎,你莫要与管事的说,我肯定不敢了。”
老嬷嬷端好燕窝,施施然的走出了厨房,往另一个方向去了,两人见人离开,互相看了一眼,不再多说,继续守着寺中僧人给的药。
这边老嬷嬷——钟嬷嬷端着燕窝进了老夫人的屋里,瞧见小公子也陪在身侧,正与老夫人说事,才知他们刚带人帮寺里的僧人一同去扫雪,才刚回来片刻。
“今日的风雪颇大,想来怕是路不好走,咱们还是在这寺里多住一日,若是明天风雪不这般大了,再派人去探探前头的路。”裴靖川说。
“今年的风雪的确大了些,也不知道京都那边如何了,但愿这般大的风雪莫要下的太久了,否则那些贫民百姓可该如何。”老夫人感叹了一句,转头问起他们带的吃食等物可还有,他们这么多口人吃饭,可莫要给寺庙添麻烦。
“够的,省着些吃待上一旬都是够的,不过这寺里鱼龙混杂的,总归不如家里的好。”钟嬷嬷将燕窝端给太君。
“哦?可是遇上了什么?”实在是路途无趣,太君也难免的想要听些小道消息。旁边的裴靖川倒是神色莫测,这寺里借宿的也不过是三……两批人,不是裴家的还能是谁,不就是那梁府上的人。
鱼龙混杂倒也没有说错就是了!
“老奴刚去厨房的时候,听到那梁府的小厮在那边抱怨着他家小姐病了耽搁路程,这风雪这般大,这么急着赶路,也不知那梁府上是出了什么事情?哦,还听那小厮说什么不过是个乡下丫头罢了,他从小入府伺候,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位小姐。”钟嬷嬷没忍住吐槽,“这梁府可真是有意思。”
“病了?”老夫人想起了昨晚那位姑娘,那姑娘合她眼缘,便问道:“可知道是什么病?”
“说是受了风寒。”钟嬷嬷倒是记得。
“这天气受了风寒可没那么好受,得仔细着照顾了才是,昨夜瞧着好好的,定是昨晚受了寒。”老夫人喝着燕窝,面上倒是有几分担忧。
见此,裴靖川有些诧异,“祖母瞧着莫非是认识他家姑娘?”心里却是提了个神,那人果然不简单啊,夜会外男就算了,接近祖母又是想要做什么呢?
“说来也巧,他们也被风雪困在这里,昨夜一时睡不着,我便去佛堂念了个经,起身的时候差点摔了,幸好一旁的她扶了一把,我这把老骨头才没摔着,没想到,今日我还好好的,倒是听到她生病了。”太君唏嘘,转而看向钟嬷嬷,“听你这么一说,怕是那些刁奴不知要如何怠慢了她。”
“谁说不是呢?”
“不过是一面之缘,祖母倒是善心,不过这梁家这么急着接一个身份不明的小姐回家,实在是蹊跷,想来咱们还是莫要沾上是非的好,”裴靖川想起那位女子与外男熟稔的样子,加之梁府小厮的话,更觉得此人来路不明。
“老身见的人多了,眼神还是不错的,这姑娘是个好的。没有什么心机。”太君倒是对于自己的眼光十分的肯定,“就是不知道梁府究竟是想做些什么?”
裴靖川可不觉得对方真的如祖母说的这般的没有心机,那些人身手不错,这般的人却偷偷的跟在了那女子的身边,梁府的人瞧着可不像是知晓这些人存在的样子,这般人入了梁府,只怕梁府有的热闹了,只是这人究竟为何接近祖母……
“梁府究竟想做些什么我是不知道,不过娘亲可交代我照顾好您,这燕窝您在不喝怕是要凉了。”不欲与祖母再谈及那人,裴靖川只好转移话题。
可惜失败了。
“不行,刁奴欺主的事情这般多,那姑娘怎么说也算得上老身的救命恩人了,如今生病了,老身怎么能知而不为呢?”太君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燕窝,瞧着似要做些什么。
裴靖川实在不知道祖母究竟为何那般看重那女子,虽说有一扶之恩,但也称不上救命恩人吧,实在不愿意让祖母与那女子相交,裴靖川默默叹了口气,才道,“若您真的担心,让随行的府医去看上一眼,也算是全了您受她一扶的情分。若是让人知晓您的身份,只怕到时候麻烦不断。您看如何?”
太君思索片刻,觉得还是自己的孙子说的在理,虽然那姑娘是个好的,但是梁府……那就有待商榷了。“行,就听你的,你让人去办。”
裴靖川只好应下。
……
晌午后,管事的接到底下的人说僧人带着一位自称是大夫的人要给宥宁看病的时候也震惊了一下,见了人之后才知对方竟然是同借宿的贵人身边的人,听寺里的僧人说了他们小姐受了风寒,发了善心,特地让大夫来瞧上一瞧,毕竟寺庙里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既不吉利又会冲撞了贵气。
管事的哪能不愿,既能让那便宜小姐早些好,还不用自己花钱请大夫,甚至便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也能推脱一二,更重要的是那边的贵人一瞧就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这天底下比他们梁府门槛高的可不是一个两个,夫人早就吩咐了在外最好低调做人,莫为梁府惹上什么官司。
于是便让人带人去了小姐的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