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走到周粥面前,眉头拧得紧紧的,眼神里满是困惑和不解。
她蹲下身,和周粥平视,语气尽量放得平和:“周粥,你跟我说实话,你怎么得罪宁王府了?1万两黄金的悬赏,比我和云野加起来还多十倍,而且他们连你的画像、道号,甚至你背上的黑锅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绝对不是偶然,他们肯定是专门针对你的。”
云野也走了过来,靠在槐树上,眼神严肃地看着周粥:“宁王府不是普通的势力,这宁王更是咱这越国数的上的王爷。”
周粥被他们说得一愣一愣的,他抬起头,眼睛里满是茫然,抓了抓后脑勺,声音还有点发虚:“宁王府……是什么啊?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他顿了顿,又看了看自己背上的黑锅,伸手摸了摸锅沿,眉头皱得更紧了,“我长这么大,也没跟别的人结过仇啊……唯一可能得罪的还是李家庄的老头,那老头总不能有这么大的背景吧……”
他越说越困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我是不是小时候不小心去过什么地方,得罪了宁王府的人,然后忘了?可是我连宁王府在哪都不知道……”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是一双小小的、有点肉的手,跟画像上的一模一样,可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和这么厉害的势力扯上了关系。
凌夜看着周粥真诚又困惑的眼神,不像是在说谎。她站起身,走到云野身边,小声嘀咕道:“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装的。难道是他背上的黑锅有问题?或者他的体质特殊,被宁王府盯上了?”
云野也皱着眉,摇了摇头:“不好说。”
梁京儒走到石桌旁,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四杯茶,递了一杯给周粥:“先喝杯茶,冷静一下。不管怎么说,现在你已经被宁王府盯上了,咱们得先弄清楚宁王府为什么要抓你。接下来查探王家的时候,也得更小心,不能被宁王府的人发现了。”
周粥接过茶杯,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去,稍微缓解了他的紧张。
他看着杯子里自己的倒影,又想起了那张通缉令上的画像,心里还是有些发慌:“可是……他们连我的样子都画得这么清楚,万一在炀城里遇到宁王府的人,怎么办啊?”
凌夜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坚定:“别怕,有我和云野在,不会让你出事的。咱们先查探完王家的情报,解决了王家的事,再想办法查宁王府的底细。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不能自乱阵脚。”
“而且宁王府在豫州,咱们这是禹州,离得远着呢,我听说豫州还出了叛军,他们哪有空来找你的晦气。”
周粥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茶杯。
心里凉丝丝的。
那1万两黄金的悬赏令,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的心上。
周粥蹲在据点小院的青石板上,面前立着那口黑锅。
“得把你藏起来了。”周粥低声说,转身翻出些杂物:半块断木、几团破麻、还有块洗得发白的粗布。
他把断木塞进锅膛,破麻揉成团填在缝隙里,最后用粗布把整口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模糊的圆筒形状。
又找了截麻绳,把裹好的锅绑在院角的老槐树下。
“我去王家那边探探,你守着据点。”梁京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换了身青布短打,头戴竹编斗笠,手里提着个装着针头线脑的小篮子,活脱脱一副走街串巷的货郎模样。
斗笠的檐压得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
凌夜点头,把短刃别在腰后:“王家刚丢了贡品,肯定警惕,别露了马脚。”
“放心。”梁京儒掂了掂手里的拨浪鼓,“我装货郎,探听消息最方便。晚点咱们在屋里合计。”说罢,他推开虚掩的木门,身影很快融进了院外的暮色里。
炀城的街面还没完全静下来。
卖糖人的挑着担子吆喝,收摊的菜贩扛着空筐往家赶,空气中飘着晚饭的烟火气。梁京儒提着篮子,慢悠悠地往城东走。
王家在城东占了半条街,是炀城最阔气的地界。越往东边走,街面越干净,连青石板都透着股被精心打理的亮堂。
到了王家附近,梁京儒找了个临街的茶摊坐下。
茶摊老板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给他端来碗粗茶,茶汤浑浊,飘着几片茶叶梗。“客官,您喝着。”
“多谢。”梁京儒端着茶碗,眼睛却没离开斜对面的王家大门。
那门是上好的朱红漆,上面钉着碗口大的铜钉,门楣上挂着块烫金的“王府”匾额,在暮色里还闪着光。
门口立着两个石狮子,鬃毛雕刻得根根分明,比成年人还高,更扎眼的是守卫。
平时只两个护院,今天却站了四个,都穿着黑色劲装,腰里别着环首刀,手按在刀柄上,时不时往街面上扫一眼。
梁京儒喝着茶,耳朵却支棱着,听着周围的动静。
旁边两个挑夫放下担子歇脚,一个抹着汗说:“王家这几天邪门得很,我昨天给他们送柴,瞅见后院在烧东西,火光冲天的。”
另一个赶紧拉他一把:“你疯了?王家可是有清河王家当靠山,咱们瞎议论什么!小心被他们听见,卸了你的腿!”
挑夫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他又坐了半个时辰,眼看天快黑透,街上的人越来越少,还是没见王衡出门。
往常这个点,王衡准会带着三四个跟班,摇摇晃晃地去醉仙楼喝花酒,今天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梁京儒正想再等会儿,就见一个穿青布衫的下人从王府侧门出来,手里攥着个钱袋,脚步匆匆地往杂货铺跑。
梁京儒赶紧起身,提着篮子迎上去,脸上堆着笑:“小哥,买点针线不?都是上好的棉线,缝衣裳结实得很!”
下人摆摆手,脚步没停。梁京儒故意往他身边凑了凑,递过去一根卷好的烟:“小哥别嫌麻烦,就看一眼呗。对了,你们家少主今天没出门啊?往常这时候,早去醉仙楼听曲儿了。”
下人脚步一顿,转头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警惕:“你个货郎,打听我们家少主做什么?少管闲事!”说完,把烟一推,头也不回地走了。
梁京儒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更有数了。
王家不仅在瞒事,还把消息封得死死的,连下人都不敢多嘴。
他没再停留,提着篮子慢慢往回走,路过街角时,正好撞见云野。老武肩上挎着个布包,里面装着伤药和几个馒头,见了梁京儒,赶紧拉着他往暗处躲:“怎么样?王家有动静没?”
回到据点时,云野正坐在屋里擦短刃。
烛火映在刃身上,泛着冷光。
梁京儒把斗笠摘了,往桌边一坐,拿起桌上的粗瓷碗倒了碗水,一饮而尽:“王家内部肯定乱,王磊头疼上供的事,王衡想硬来,还有个老幕僚出主意,估计会找城主府帮忙。”
“城主府?”云野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他,“炀城城主那老东西贪得无厌,王家找他,不得被扒层皮?”
“扒层皮也得找。”梁京儒放下碗,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清河王家是他们的主家,上供断了,主家怪罪下来,王家在炀城就站不住脚。
他虽然贪,但不敢不给清河王家面子,只要王家给够好处,他肯定愿意派精锐护送贡品。”
凌夜思索片刻说道:“那咱们得在他们谈成之前动手!不然等城主府的人掺和进来,再想动王家就难了。”
梁京儒点头,从怀里掏出张折叠的纸,展开铺在桌上,是他画的王家地形图。
纸上用墨笔标着王府的布局:前院是守卫房,中院是书房和主屋,后院是竹林和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