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粥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消失了，只剩下一缕意念漂浮在星空中，没有重量，没有束缚，甚至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他想抬手，却发现没有手；想开口，却没有嘴，只能用纯粹的意念去感知周围的一切。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仿佛他天生就该如此，与这片星空融为一体。
“这是……”周粥的意念在波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试着“看向”远方，竟能清晰地“看到”养灵阁外的景象。
院门口，苏慕言正焦躁地踱步，张姓家仆垂手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月化魔将依旧矗立在原地，青灰色的身影在暮色中愈发狰狞，双眼处的红光忽明忽暗；
他又试着“听”，能听到古柏枝叶在风中摩擦的“沙沙”声，能听到院外沙砾被风吹动的“簌簌”声，甚至能听到苏慕言压抑的呼吸声，以及月化魔将体内那如同岩浆流动般的诡异能量波动。
这一刻，周粥忽然明白了。
这就是灵觉！
灵觉不同于肉眼凡胎的感知，它能让修士脱离五感的束缚，用意念去探查周围的一切，小到蝼蚁蠕动，大到能量流动，皆能了然于胸。
这是生命层次蜕变的标志，也是区分凡人与真正修炼者的关键。
周粥从未想过自己能如此之快突破至先天境。
自己应该离先天境还有很远的一段路要走。
可方才坐在蒲团上，吸入那奇异的香气，置身于星空幻境之中，体内的灵气竟如同被点燃的火焰，疯狂地运转起来，冲破了那道他以为还需许久才能跨越的关卡。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几个时辰，当周粥的意念从星空幻境中抽离时，眼前的景象又恢复了原样。
依旧是简陋的木屋，依旧是青灰色的香炉，只是那缕淡青色的烟雾已经消散，香炉内依旧空空如也，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周粥知道，那不是幻觉。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流淌的灵力，比之前浑厚了数倍，运转起来也更加顺畅，更重要的是，那股能覆盖整个大院的灵觉，如同与生俱来的能力般，稳稳地停留在他的意识中，只要他想，就能随时“看到”周围的一切。
他缓缓站起身，低头看着脚下的蒲团和香炉，心中百感交集。
这两样东西显然是助他突破的关键，可它们无法带走，对如今的他而言，更像是一场“及时雨”，却又带着几分鸡肋的无奈。
“先天境，灵觉……”周粥低声呢喃，抬手挥了挥，能清晰地“看到”空气中漂浮的尘埃，甚至能“感知”到青石板下隐藏的细小裂纹。
这种感觉很奇妙，却也让他清醒地认识到一个现实。
就算突破到了先天境，就算拥有了灵觉，他依旧不是月化魔将的对手。
月化魔将的威压如同山岳般厚重，刚才在灵觉的探查下，周粥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体内那恐怖的能量，如同沉睡的火山，一旦爆发，绝非现在的自己能够抵挡。
如今虽有先天境的修为，却连最基础的御灵术都不会。
所谓御灵术，是修炼者用灵觉调动灵力进行攻击、防御的法门，没有御灵术，就算灵气再浑厚，也不过是个“空有蛮力”的普通人，根本无法与月化魔将这种战斗机器抗衡。
“看来，这突破也只能用来保命了。”周粥苦笑一声，心中的失落一闪而过，随即又被坚定取代。
虽然无法与苏慕言抗衡，但灵觉的出现，无疑给了他和黎焕更多脱身的机会。
有了灵觉，他能提前感知到苏慕言和月化魔将的动向，能在对方发难前，提前做好准备。
他走到香炉前，再次伸手触碰，依旧无法移动，蒲团亦是如此。
周粥站在养灵阁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眉头拧成了疙瘩。
方才突破先天境的喜悦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焦灼。
空手从大院里出来，苏慕言怎么可能相信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太清楚苏慕言的为人了，对方眼里只有“好处”，若见不到实实在在的宝贝，必然会起疑。
更要命的是，自己虽有了灵觉，却连最基础的御灵术都不会，真要和月化魔将硬碰硬，不过是自取其辱。
到时候苏慕言一旦翻脸，他和黎焕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怎么才能让苏慕言相信……”周粥低声自语，目光下意识扫过院门口，苏慕言正不耐烦地踱步，月化魔将青灰色的身影如同铁塔般矗立，双眼的红光透着冰冷的杀意。
他心头一紧，只觉得这古城的夜色，比想象中更压抑。
就在这时，一道细微的声音突然钻进耳中，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又带着几分模糊的嗡鸣：“喂……能听到吗？”
周粥猛地一惊，浑身汗毛瞬间竖起，下意识后退一步，警惕地环顾四周。
院内外只有苏慕言等人的气息，月化魔将依旧纹丝不动，根本没有其他人靠近的迹象。
是错觉？
他刚要放下心，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清晰了几分：“别找了，是我！”
周粥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催动刚觉醒的灵觉，如同一张无形的网，朝着声音的源头探去。
灵觉扫过自身，掠过衣物、袖中的羊皮纸，最终停留在背上的黑锅。
此刻，灵觉清晰地感知到，那细微的声音，正是从这黑锅里传出来的！
“黑锅？”周粥压低声音，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既有惊讶，又有难以言喻的狂喜。
这黑锅竟能说话，而且偏偏在他觉醒灵觉后才有了动静，显然是灵觉让他能接收到黑锅的“声音”。
“总算有人能听到我说话了！”黑锅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又夹杂着浓浓的抱怨，“你这小子也太慢了，这么久才觉醒灵觉，之前我在你身上待着，连个聊天的都没有，快闷死了！”
黑锅絮絮叨叨地抱怨着，周粥听得一阵无语，没想到这关乎黑风城的关键物件，竟是个“话痨”，但心里的焦虑却消散了大半。
能和黑锅交流，无疑是意外之喜，或许能从它身上找到破局的办法。
等黑锅抱怨的间隙，周粥连忙打断它，声音压得更低：“别念叨了，我问你，你能不能控制这里的禁制？”
他指的是大院门口那诡异的“筛选”禁制，还有古城中随处可见的防御阵法。
若是黑锅能控制禁制，不仅能糊弄过苏慕言，说不定还能找到脱身的机会。
黑锅的抱怨戛然而止，语气带着几分得意：“当然可以！这古城的禁制，本就是靠着我才能运转，别说控制，想关想开，全看我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