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下人送走了周粥,李太公心中也没太将周粥当一回事儿,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子。
不过李太公的眉头很快又皱了起来,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在正厅中沉思了良久。
才被下人传来的声音打断。
老爷!了不得了!
那下人一手扶着门框直喘气,另一只手还死死攥着块油布,那小道士...周粥...他把后厨蒸笼全给清空了!
李太公呷茶的手顿在半空,眉头拧成个疙瘩:多大点事?不就吃几笼包子?咱家后厨还缺这点口粮?他这辈子见多了能吃的,当年跑镖的镖师一顿啃五斤酱肘子也不算稀奇。
老刘头脸都白了,哆嗦着把油布展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小竹牌——那是后厨记账用的,每块牌子代表一笼包子。不是几笼...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飘,小的数了三遍,整整一百零一笼!一笼十个,那就是...一千零八个啊老爷!
噗——李太公一口碧螺春全喷在了对面的屏风上,上好的苏绣牡丹顿时洇出片深绿。
他瞪着眼睛半晌没合上嘴,手指着老刘头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好不容易挤出句:你...你再说一遍?
一千零八十个!老刘头梗着脖子重复,小的亲眼见他把最后一笼底朝天扣嘴里,连笼屉上的蒸汽都恨不得舔干净!
李太公这才回过神,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发颤。
寻常壮汉撑死吃十个就得躺半天,这小道士看着瘦胳膊瘦腿,难不成是个皮囊里装着饕餮的主?
他忽然想起周粥昨天自报家门时提过的清虚观,现在想来...
清虚观...李太公摸着山羊胡沉吟,眼神渐渐变了。
能养出这般饭量的人物,那地方能是寻常道观?
看来这清虚观不是什么装神弄鬼的地方。
说不定是什么隐世高人扎堆的仙山宝地!
他年轻时走南闯北,听过不少奇闻,这周粥一顿造一千多个包子,怕不是练了什么特殊法门?
这般饭量,背后定然有惊天本事撑着!
这么一想,李太公看向后厨方向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敬畏。
刚才还觉得这小道士来路不明,现在只觉得是自家祖坟冒青烟,才把这等奇人请进门。
他又想起昨天周粥上门时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当时只当是年轻人故作镇定,现在看来,那分明是高人风范!
人家根本不屑于跟凡夫俗子计较,饿了就敞开吃,这才是真性情!
还好...还好我昨天没把人赶出去。李太公暗自抹了把冷汗。
若是得罪了这等能人,别说他这李家,怕是整个县城都得抖三抖。
他瞥了眼还在哆嗦的下人,心里直叹气——还是自己见识广,换了这些下人,怕是早把周粥当饭桶轰走了。
老刘头,李太公定了定神,端起架子吩咐,去,给周道长说,想吃什么尽管开口,天上飞的除了风筝,水里游的除了船板,只要他点得出来,咱家立马给备上!
老刘头愣了:老爷,那可是一千多个包子啊!再这么吃下去...
休得多言!李太公一摆手,底气十足,咱家虽不比王府,但也有良田千亩商铺数十,别说他吃一千个,就是翻一倍,我李家庄也养得起!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别给周道长安排任何活计,就让他在后院好生歇着,每日茶水点心伺候着,就当...就当请了尊活菩萨镇宅。
老刘头虽满心疑惑,也只得躬身应下。待下人走后,李太公抚着胡须,脸上愁云渐渐散去。
其实他心里有笔账:这李家庄看着风光,最近却邪门得很——每到半夜,自己的卧室总是传来奇怪的动静,却又找不到动静的来由。
直到有一天李太公晚上睁眼就看到一张苍白的脸,随后再看已经消失了。
吓得李太公近期晚上没有一天能睡好,命许多下人在他卧室门口守着,仍是时不时传来些许的动静。
请来的和尚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说:“这事儿贫僧解决不了”。
全家上下就他一人撞见过那东西,吓得这几日眼圈都黑了。
如今来了个饭量能吓死人的清虚观道士...李太公越想越觉得有戏。
说不定这周粥看着年轻,实则是深藏不露的高人,那惊人饭量,就是本事的证明!
说不定啊...李太公端起茶杯,对着后厨方向举了举,嘴角勾起抹笑,这小道士,就是老天爷派来给我李家解难的。
李太公揣着一肚子算盘珠子,在后花园凉亭里磨了三圈象牙柄折扇。
他瞅着不远处葡萄架下歪着的周粥,那小道士正抱着个蜜饯罐子咔哧咔哧嚼,圆滚滚的罐子在他手里活像个核桃。
能人异士嘛,脾气都得顺着。李太公对着池子里的锦鲤嘀咕,他深知请人办事的诀窍,尤其对方还是个一顿能吞下一整座包子山的主儿。
这种角色,你上赶着磕头求帮忙,人家未必搭理;可要是让他自己觉得这忙该帮,那效果保准不一样。
于是李家开启了神仙供养模式,对周粥无限量供应。
头天清晨,周粥刚揉着眼睛走出客房,就见两个小厮捧着托盘候在门口,盘里摆着十八样早点:水晶虾饺冒着热气,翡翠烧麦褶子比花娇,连小米粥都熬得跟玉浆似的,上面还飘着层金黄的米油。
周道长,您尝尝后厨新做的桂花糕?小厮笑得比蜜甜,刘管家说您昨日吃包子爱蘸醋,特意让酱菜房腌了二十种醋泡姜丝。
周粥摸着肚子打了个哈欠,昨天睡前才消灭的两笼蟹黄包还在胃里唱小曲。
可架不住香气往鼻子里钻,他嘿嘿一笑:那...就少来点?
结果少来点的后果是,他连着啃了七个桂花糕,喝了三碗小米粥,临走还揣了两包干果当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