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背着沉重的负担和更沉重的心情,在复杂如同迷宫的地下管网中,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一点点运气,又艰难跋涉了数个小时。
期间,他遭遇了几波零散的、被能量污染而异化的地下生物,但都被他以伤换命的狠厉方式解决。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失血和体力透支让他视线模糊,全凭一股不肯倒下的意念在支撑。
终于,在他几乎要油尽灯枯之时,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以及新鲜空气的味道!
那是一个位于河堤下方的排水口,外面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
铁砧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扒开挡在出口处的杂物,艰难地爬了出去。
外面,天色微亮,黎明将至。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河水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他发现自己正处于城市边缘的一条河道旁,远处,城市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他成功了,他从那个地狱般的地下空间逃出来了!
但他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他瘫坐在泥泞的河岸旁,大口喘着气,雨水混合着血水和泪水,从他刚毅的脸上滑落。他颤抖着手,轻轻抚摸着胸前那被布条包裹的短刃。
短刃依旧沉寂,但铁砧能感觉到,那微弱的生命波动还在。
他拿出一个防水性尚存的简易通讯器,尝试联系阿teck。信号断断续续,但他还是将大概情况和位置发送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他靠在冰冷的河堤上,望着雨幕中渐渐亮起的城市,眼神空洞而悲伤。
老周……那个总是冲在最前面,骂骂咧咧却比谁都关心队友的老兵……再也回不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了车辆引擎的声音。几辆经过伪装的越野车冲破雨幕,疾驰而来,一个急刹停在不远处。
车门打开,阿teck第一个跳下车,她脸色苍白,眼圈红肿,显然已经通过断续的信号知道了大概。她身后跟着李博士和几个神色凝重、带着武器装备的人员。
“铁砧!”阿teck冲到铁砧面前,看到他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样子,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周队他……凌异和玲灵他们……”
铁砧没有说话,只是用颤抖的手,指了指自己胸前那被布条包裹的凸起,然后又无力地垂下手,闭上了眼睛,昏了过去。
阿te克小心翼翼地从铁砧怀中取出那被布条包裹的短刃。当她感受到短刃那微弱到极点的、属于凌异的意识波动,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玲灵那熟悉的琉璃气息时,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再结合铁砧之前断断续续传回的信息和老周的牺牲……
阿teck紧紧将短刃抱在怀里,如同抱着最后的希望与无尽的悲伤,失声痛哭。
李博士指挥着人员将铁砧抬上车进行紧急救治,他看着阿teck怀中那黯淡的短刃,又看了看地下管网的方向,沉重地叹了口气。
“我们先回去。这里不安全。”李博士拍了拍阿teck的肩膀。
车辆载着幸存者和沉重的悲伤,驶离了河岸,消失在黎明的雨幕中。
城市依旧在雨中沉睡,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就在昨夜,在这座城市的地底,发生了怎样惨烈的战斗与牺牲。
但对于幸存下来的人来说,这个黎明,染满了血色与泪水。
老周牺牲了。
玲灵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凌异意识重创,陷入沉寂。
铁砧重伤昏迷。
刚刚看到一丝希望的联盟,遭受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而“蚀影”的威胁,那隐藏在深处的“影主”,依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顶。
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幸存的火种,能否在绝望的灰烬中,再次燃起燎原之势?
答案,无人知晓。
唯有短刃之中,那微弱而冰冷的暗金光晕,在无人察觉的深处,如同蛰伏的复仇之魂,缓缓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