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谁的麻烦,现在一目了之。
郭家是北城的老派军阀。
现在陆济时作为新的势力想要分北城的一杯羹。
郭家不可能答应。
但也不会愚蠢到轻易去和一个不了解、不熟悉的新敌人找麻烦。
那么就只能挑着软柿子捏。
显然,傅年就被他们当成了软柿子。
这个年代的戏子地位十分低下。
大概到了乞儿都能朝着他们吐两口唾沫的程度。
别说只是砸场子。
就算是玩死了。
也没人管。
傅年在后台就听到了前面的骚乱。
梅云舒依旧是傅年前一个登场的。
他放低姿态。
又露出娇娇柔柔的神态。
哄着大喊大叫的郭安世:“郭公子,您来了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梅云舒:“好让我们多为您准备几场爱听的戏。”
往常梅云舒这套方法最为灵验。
因为郭安世是一个见色眼开的软骨头。
又爱面子。
只要美人儿顺着他的毛撸两下。
脾气一下子就好了。
但显然今天行不通。
一方面,郭安世向来听他大哥的话。
这任务就是郭时安给他下达的。
另一方面,他看不起陆济时。
觉得陆济时是个什么玩意儿。
敢到他的地盘撒野。
这也就算了。
凭什么聚芳班藏了这么久的底牌。
第一个欣赏到的不是他。
能被陆济时看上的,定然也是个美人儿。
凭什么陆济时比他先看到。
美人儿还真就跟了陆济时!
郭安世越想越气。
直接将梅云舒推了个踉跄。
傅年无所谓别人怎么说他。
但是他向来护短。
他既然继承了“傅年”的记忆。
聚芳班就是他的家。
梅云舒就是他的弟弟。
怎么能忍受外人欺负自己弟弟。
他的妆容早就化好了。
服装也穿好了。
于是他直接登上台。
奏乐还未响起。
他先开口喊道:“郭二少不是要看我的戏吗?”
傅年:“我现在上台了,您要不坐下听听?”
傅年也不敢说什么过于刺激郭安世的话。
他怕连累了聚芳班的一家老小。
也怕让刚到北城还未站稳脚跟的陆济时为难。
郭安世看到傅年登台。
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傅年一遍。
不屑地哼了一声:“陆济时居然喜欢这么个硬邦邦的。”
他以为陆济时喜欢的。
会是像他喜欢的一样。
柔若无骨的妩媚感。
没想到是这么一副,比大多数男人更加具有气概的模样。
他这么说着,却还是坐下了。
因为他也期待了聚芳班的底牌好久。
傅年今日唱的。
是那《挑滑车》。
他是高宠。
只见他戴着银辉凝顶的扎巾盔。
朱红色的绒球垂落两侧。
蓝色硬靠犹如彩云剪翠。
甲片凌凌间,勾勒出极为修长、挺拔的身形。
厚底靴在台上来回踩踏。
发出声响。
郭安世看着傅年。
只觉得他将那少年将军的锐利气焰和磊落风骨展现得淋漓尽致。
明明演出还未开始。
却已见岳家军第一猛将的赫赫神威。
傅年开口。
更是让郭安世无比惊艳。
他的唱腔就像是沙场上士兵手握的金戈。
清亮又带着苍劲的嗓音似乎划破了云际。
将少年将军的凌云壮志尽数展现。
低回时,又像是松林间风吹过,涌起的阵阵松涛。
其中藏着的,是家国大义。
郭安世不由得有些听愣了。
但他身边的士兵可没忘了这次来的目的。
他小声在郭安世耳边:“少爷,别忘了大少爷让我们来干什么。”
郭安世被打断了心情很不好。
他拍了一巴掌那士兵的头。
但也算是清醒了过来。
只见他摘下腕间的金表。
就这么朝着正在演出的傅年扔去。
显然是想要让傅年的这个舞台演砸了。
谁曾想。
傅年身手矫健,先是靠着走位躲过了他的金表。
又灵活地躲过了他接下来扔上去的东西。
郭安世看他每个都躲了过去。
一下子气上了头。
让他身后的士兵都向台上扔东西。
有的是大洋。
有的是手表。
甚至还有茶杯碗碟。
手边有什么 他们就拿什么。
这样密集的攻击傅年躲不掉。
但他却拿起那杆錾金虎头枪。
漂亮的枪花将飞来的物品打碎的打碎、截走的截走。
看客们这还哪里忍得住。
纷纷隔着郭安世老远就开始叫好。
此时,门口传来另外的骚动。
只见陆济时穿着那修身的军装。
迈着修长的双腿。
带着数目不小的士兵走进了鸣春园。
郭安世见到陆济时来了。
让手下们停了扔东西的举动。
两方剑拔弩张。
郭安世:“陆司令也来听曲啊?”
陆济时:“哪里有郭二少这闲情雅致。”
陆济时:“只是听说鸣春园闹了乱子,来看看。”
郭安世被他的人态度气得牙痒痒。
什么时候北城里的乱子,要他陆济时来平了?
陆济时真是不把他们郭家放在眼里。
郭安世不是他哥。
有脾气一点忍不了。
当场拔出枪指在陆济时眉间。
郭安世:“你再说一遍?你要管哪的乱子?!”
陆济时被枪指着,还能欣然展开笑颜。
但他身后的士兵可不是吃素的。
齐刷刷举起枪。
瞄准了郭安世和他身后的每一个士兵。
显然,陆济时带的人更多。
刚刚提醒郭安世记得闹事的士兵又扯了扯郭安世的袖子。
他小声道:“二少,我们人没他们多,闹起来讨不了好。”
士兵:“不如先回去,让大少处理他。”
郭安世一听。
也是有些怵了。
只能把指着陆济时的枪收了起来。
但嘴上依旧不讨饶:“陆济时,你给我记住了!小爷迟早从你身上割下几块肉来!!”
陆济时抬抬手,让士兵们收了枪:“那我就恭候你郭二少的大驾。”
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却没有人敢继续待在这鸣春园看戏。
这些士兵刚刚的气势他们可都看见了。
要是这枪不小心走火了。
自己被打死了。
这找谁说理去。
于是整个鸣春园,就只剩下了唱戏的。
还有陆济时和他的士兵们。
陆济时有些后悔。
早知道不把事情闹大了。
毁了傅年的这次舞台。
他抬头向台上的人望去。
却见那人摇了摇头。
继续开口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