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夏璘。
是大夏的三皇子。
按照血统来说,我是嫡子。
但大夏不立嫡长,只立贤明。
我的母亲是唐皇后,但她是第二任皇后。
所以,若非是父皇宠爱,我和其他皇子也没什么不同。
我的母后自从我懂事后就和我说,我要事事做到最好。
她没有明说,但我也懂,她要我去争那个最高的位子。
舅舅也是这么同我说的。
我的一举一动所代表的不只是自己,还有母后背后的唐家。
我学习勤奋,经常得到太学先生的夸赞。
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我都考虑百姓,先生说,我颇有贤明之德。
直到我的七弟被父皇亲自带来太学。
我从母后那里听说过他,他是月羌和亲公主的孩子。
好像母妃因为月羌和大夏的冲突,被父皇迁怒,被活生生砍断了双腿。
当时,年幼的七弟就在一旁看着。
宫中对他的说法也有很多,例如冷血无情,母妃死了都毫无反应。
但我更加好奇,一个孩子,是怎么从被二哥手下的太监欺负变成如今父皇亲自接他出冷宫入太学的。
说起二哥欺负七弟,我想起了那个人。
傅年,傅将军的独子。
他好像小小年纪就有种正义感和责任感。
他不仅从二哥手下救出了七弟,还经常带着吃食去冷宫偷偷看望七弟。
母后和我说,想要去争夺皇位,就必须有兵权。
傅年其实是个很好的选择,因为不论如何,傅家军的兵权都会归他。
正当我不知道如何和他搭话的时候。
我发现他在偷偷观察我。
我和他对上眼神,他也没有刻意回避,而是就这么和我对视着。
他的眼睛很好看,眼尾有些上挑,也是难得深沉的黑瞳。
好像会把人陷进去。
我毕竟是皇子,他来向我请安。
我学着母后教导的样子,要礼贤下士。
就在我们相谈正欢时,传来了七弟的声音。
他远远的喊着:“小年哥哥!”
那双好看的眼睛就从我身上移开了,更加明显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
我看着傅年离我远去,将七弟搂进怀里,揉着他的脑袋。
他们之间的相处更像是好友,而不是和我相处时的疏离、尊敬。
我的心里有些不舒服,我不喜欢这样的不舒服。
后来父皇更加重视七弟,看着我的文章只是点点头,看了七弟的文章却夸赞有加。
这是我第一次有了紧迫感。
当晚,我梦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好生奇怪,满头白发,却看不清脸。
他问我想不想夺得帝位,想不想吸引傅年的注意,想不想所想皆所得。
我自然想,反正是个梦,暴露了自己的野心又怎样。
那个男人点点头。
我醒来时,感觉没什么不同。
直到七弟成为了太子。
我嘲笑自己居然在期待一个梦。
却发现傅年开始疏远七弟。
我去问他,他的表情有些不好看,也没说什么。
直到那天我不小心听到傅年和他母亲的对话。
我知道,傅夫人向来喜欢七弟,也心疼他的遭遇。
她问傅年:“怎么不见你带七殿下溜出出宫玩了。”
傅年的语气有些冷漠:“他一个冷宫出来的皇子,身后更是没人帮扶,是怎么跨过那么多皇子成为储君的。”
傅年:“我向来讨厌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
傅夫人有些无奈:“以后少在宫里说这些。”
听到这些我不得不承认,我很高兴。
后来夏玦的名声越来越差,众人皆说他心狠手辣。
我的名声却越来越好,百姓称我为贤王。
但是父皇没有展现出丝毫要换储君的意思。
后来,夏玦傻了。
被身边的嬷嬷下了药,毒傻了。
父皇原本想要查清,但那个嬷嬷在被抓之前就服毒自尽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他不得不把夏玦废了,成为一个只有名头的王爷。
但储君的位置却一直空着。
傅年自从父母接连去世后,就接管了傅家军,一直呆在边疆。
皇子和戍边将军有往来是大忌,我们也就没有书信往来。
直到他大胜回京,我才知道,当年英姿勃发的少年郎断了双腿。
他坐在轮椅上,没什么表情。
那双眼瞳更让人看不懂了。
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说些什么,他便被父皇召见了。
之后就是他和夏玦大婚的消息传来。
我这才知道,幼时的感情是什么。
那一瞬间,我好嫉妒夏玦。
凭什么他就算痴傻了,父皇也会这样把傅家军的兵权给他。
当晚,我又梦见了那个白发男子。
他说:“恨吗?嫉妒吗?那就让他彻底输给你。”
我醒来一想,他说的对。
为什么我不去争一争呢?
凭什么我不能去争。
我不仅要皇位,我还要傅年。
我要我想要的所有。
我开始不择手段,贪污赈灾银粮来养兵马。
把自己的舅舅、母后都当作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可我还是输了。
我被傅年握着夏玦的手一剑捅死。
但我没有彻底消失,而是变成了一缕魂魄。
我看见父皇被我凄惨的死状吓死。
我看见他们扶持十九弟登上了皇位。
也许多少我还算得上是他的兄长。
他将我埋在了城郊的一处地方,那地方有花有草,还算美好。
我看着他对着我那没有刻字的墓碑说。
其实我们都是父皇的棋子。
他不想让唐家这样的外戚涉政,所以我绝不可能成为君王。
他也不想让夏玦这样有着异族血脉的成为皇帝。
所以我们两个只不过是互相牵制。
我在太学风头正盛,他就被父皇从冷宫接出,还大肆夸奖。
他成为储君,父皇就派人制造谣言,说他阴狠毒辣,说我贤明得民心。
他被害,变成痴傻,父皇就把傅年嫁给他,让他握着兵权。
所以我们的争夺,不过是那人亲自安排的戏剧。
我想和他说很多话。
例如我并不恨他,也不嫉妒他,我反而有些尊敬他。
尊敬他始终如一的赤诚,尊敬他能够不被权利蒙蔽了双眼。
但是是什么时候,我的性情变得如此阴暗。
我也不知道。
只是在想完这些彻底释怀后,我也就这么消散在了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