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还在远处响着,陈小满靠在墙边喘气。他的手还在抖,掌心裂开的伤口渗着血,混着金箔的碎屑滴在地上。白小染伏在他背上,呼吸微弱但平稳。
黄大贵站在祭坛边缘,低头看着主祭倒下的地方。那人身子不动,胸口却有起伏。他弯腰翻了翻,从怀里摸出一块黑色木牌,看了一眼就塞进自己袖口。
“还有两个跑了。”他说,“往西头去了,动作挺快。”
陈小满没说话,只是把背上的白小染往上托了托。她的头轻轻晃了一下,贴在他肩膀上。他伸手摸了摸她手腕,脉搏跳得慢,但没断。
“你扛不住的。”黄大贵看着他,“刚才那一击把你经脉都烧坏了,现在连站都费劲。”
“他们要是把消息传出去。”陈小满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铁皮,“下一次就不止一个锚点了。”
黄大贵叹了口气,没再劝。他知道这人一旦拿定主意,十头驴都拉不回来。
“那你去追,我带她先走。”老头蹲下身,张开双臂,“把她给我,我藏到巷子深处等你。”
陈小满摇头。“你话多,容易露馅。她交给我,你负责盯人。”
他说完,把白小染轻轻放在地上,脱下外套盖住她。然后从地上捡起半截铜钱绳,缠在右手腕上。铜钱只剩两枚,摇起来声音发闷。
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裂缝。血纹已经熄了,但水泥地上还留着痕迹。他蹲下,手指蹭了点灰抹在鼻尖,闭眼一吸。
一股腥臭味钻进脑子。
不是血,是怨气。有人刚刚从这里爬过去,速度快,脚步乱,心里怕。
他睁开眼,朝西边看了一眼。
“走了。”
他起身就走,脚步不稳但没停。黄大贵看了眼白小染,又看了眼陈小满的背影,咬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废墟,踩过碎玻璃和断钢筋。工厂后墙有个塌了一半的洞,外面是条窄巷,堆着垃圾箱和破轮胎。
陈小满在洞口停下,蹲下看地面。水泥地上有几道拖痕,通向巷子深处。他伸手碰了碰墙根,指尖沾到一点湿泥。
“刚过去不到三分钟。”他说。
黄大贵左右看了看。“这条巷子通阴阳街,那边人杂,监控少。他们想甩开我们。”
“甩不开。”陈小满站起来,往前走,“他们身上带着邪气,跑不了多远。”
他沿着拖痕走,走到巷子拐角突然停下。前方路灯坏了,一片黑。但他能闻到味道——尿骚味、霉味,还有一丝焦肉味。
那是符纸烧过的味道。
他抬手示意黄大贵别动,自己慢慢靠墙挪过去。转角处有扇铁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一点红光,一闪即灭。
里面有人在点火。
陈小满退后两步,猛地一脚踹在门板侧面。铁门撞墙反弹,一个人影从里面扑出来,手里捏着一张符纸。
那人回头看见他,脸色一变,抬手就要贴符。
陈小满甩手掷出铜钱。一枚砸中他手腕,符纸落地。另一枚打中他膝盖,人当场跪倒。
他还没反应过来,陈小满已经冲上去,一拳砸在他下巴上。那人脑袋一歪,差点昏过去。
“别杀我!”他喊,“我只是跑腿的!”
黄大贵这时才赶到,一把揪住他领子把他按在地上。“还有一个呢?”
“跑了!真跑了!他往排水管那边去了!”
陈小满盯着他,慢慢蹲下。“你们接头的地方在哪?”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们都是单线联系……”
“那你身上这块牌子是谁给的?”陈小满从他袖子里抽出一块骨牌,上面刻着蛇纹。
那人脸色变了。“你……你怎么有这个?”
“我还有一块更大的。”陈小满把骨牌收进兜里,“说错了,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阴煞。”
“北郊!”那人立刻说,“旧庙!每个月初七有人去那里烧香,其实是在换信物!我不知道更多了!”
陈小满看他眼神不像是装的,转头对黄大贵说:“看好他。”
“你要去追另一个?”
“他带的是活口。”陈小满站起身,“我不想让他活着回去报信。”
他说完就走,顺着巷子往下。黄大贵犹豫一下,把俘虏绑在电线杆上,也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巷子尽头,看到一口排水井盖开着,边上还有脚印。
陈小满趴下往里看。下面黑,但能听见水声。他摸出手机打开灯,照下去能看到一段斜坡,通向下方管道。
“他下去了。”他说。
“你确定要追?”黄大贵喘着气,“你现在下去,万一撑不住,咱俩都得栽在里面。”
“那你在这儿等。”陈小满把手机关了,翻身跳下去。
黄大贵骂了一句,也跟着跳了下去。
管道里潮湿,地面滑。陈小满贴着墙走,耳朵听着水声。前面有动静,是衣服蹭墙的声音。
他加快脚步,拐过一个弯,看到前面一道黑影在跑。那人怀里抱着个布包,跑得不快,但很稳。
陈小满冲上去。那人听到声音回头,脸上画着符,眼睛发红。他抬手就要掀布包。
陈小满飞身扑过去,两人一起摔在地上。布包打开,掉出一堆符纸和一瓶黑水。
“你毁不了什么!”那人嘶吼,“柳七爷早就安排好了!你们救不了任何人!”
陈小满一拳打在他太阳穴上。那人抽搐两下,不动了。
他坐起来,喘着气,低头看那瓶黑水。瓶身写着几个字:**归魂引**。
黄大贵这时也赶到了,蹲下检查那人鼻息。“还活着,不过估计醒不来。”
“带走。”陈小满抓起瓶子塞进怀里,“这些东西不能留在外面。”
两人架起俘虏往回走。走到井口,黄大贵先爬上去,再把人拉上去。陈小满最后一个上来,刚站稳,远处传来警车声。
灯光扫过巷口。
黄大贵低声说:“走排水管,通地下系统。”
陈小满点头。他重新背起白小染,黄大贵拖着两个俘虏,四人消失在城市地底。
管道深处,空气变冷。陈小满走在前面,手腕上的铜钱轻轻晃。他忽然停下。
“怎么了?”黄大贵问。
陈小满没回答。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伤口。血还在流,但流出来的血里,有一点点银光。
他抬头看向前面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