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满站在地窖中央,掌心的红痕还在发烫。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个穿青布衫的男人。
对方嘴角还挂着笑,木杖轻轻一点地面。
地上的符文立刻亮了起来,像是被点燃的火线,迅速向四周蔓延。泥土开始翻动,墙角的碎石一块块浮起,在空中凝住。
白小染猛地抬手,狐火从指尖窜出,可还没等她甩出去,一股黑气从地面卷上来,缠住火焰,像掐住脖子一样把它压灭了。
“小心!”陈小满喊了一声。
话音未落,四面墙壁同时裂开。土块飞出,在半空化作尖锐的锥形,直冲他们而来。
他侧身翻滚,背撞在破箱子上,右臂还是被划了一道,血立刻渗了出来。灵魂之力一阵晃动,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下。
黄大贵扑到墙边,铜铃响得几乎炸开。他蹲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这哪是打架,这是变天!”
清风仙甩出一张符纸,金光刚闪出来,就被对方袖子一挥,直接撕成碎片,飘在空中烧成了灰。
那人往前走了一步,脚踩在符文上,整个地窖都震了一下。
“你们以为自己是来破阵的?”他声音不高,“其实你们早就进阵了。”
陈小满咬牙,把灵魂之力往掌心压。红痕越来越热,皮肤像要裂开。他抬起手,按在地上,想用阴煞孤星的命格反推死气流动。
可地下什么都没有。不是空,而是被封住了,像一口铁锅盖着,压得他什么都感知不到。
“不对。”他低声说,“他把这里炼成了自己的坛场。”
白小染喘着气站起来,手指又凝聚出一点狐火。这次她没急着扔,而是盯着那人的动作。
男人抬起木杖,轻轻敲了两下地面。
头顶的横梁开始滴水,一滴、两滴,落在地上后不散,反而燃起幽蓝色的火苗。空气变得闷热,呼吸都有点困难。
“那是阴火。”清风仙往后退了半步,“碰不得。”
话音刚落,那些黑水滴得更快了。几滴溅到破锄头上,金属立刻发出刺啦声,冒起白烟。
黄大贵缩着脖子:“咱们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先撤?”
“晚了。”陈小满盯着地面蔓延的黑纹,“他不会让我们出去。”
那人终于走了出来,站到灯光能照到的地方。左脸的疤在火光下更明显了,像一条干枯的蛇贴在皮肉上。
他看了眼陈小满:“你奶奶教过你什么?”
陈小满没答。
“她说邪修不该碰门。”那人摸了摸脸上的伤,“可她不知道,门从来就不分正邪。它只认钥匙。”
“我是钥匙?”陈小满问。
“你是锁。”那人说,“而我,是来开门的人。”
说完,他木杖一顿。
轰的一声,地面炸开六根土柱,瞬间冲到陈小满身边,分别顶住他的四肢、脖颈和胸口。只要再进一分,就能把他钉死在这里。
白小染冲过来,却被一道冰墙拦住。寒气扑面,她脚步一滑,差点摔倒。
黄大贵想从侧面绕过去,刚迈出一步,脚下泥土突然变硬,像铁板一样封死了所有缝隙。
清风仙连甩三张符,全在半空烧毁。
“这不可能……”他声音有点抖,“符纸怎么会自己燃?”
“因为这里的每一粒灰,每一块土,都是我的符。”那人站在原地,气息平稳,“你们打的不是我,是这座宅子。”
陈小满被土柱夹着,动不了。他能感觉到那些柱子里有东西在钻,像是细小的虫子顺着皮肤往里爬。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让他清醒了一瞬。
“你用了三年时间布局。”他说,“就为了今天?”
“三年?”那人轻笑一声,“我等了三十年。从她把我赶出去那天就开始等。”
白小染靠在冰墙上,手指抠着边缘:“你恨她?”
“我不恨她。”那人看着陈小满,“我恨的是你们这种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偏偏活下来了。她带走了秘法,逃了,可灾祸留给了我们。”
陈小满喉咙发紧。
“所以你就拿这些无辜的人炼魂?用他们的命画符?”
“他们本来就快死了。”那人语气平静,“我只是让他们死得有用。”
黄大贵忽然抬头:“你说三更有回应……现在几更了?”
没人回答。
但铜铃自己响了起来,节奏很慢,像是在数时间。
一响,一更。
又一响,二更。
“还有一次。”清风仙低声说,“最后一次,门就开了。”
陈小满盯着那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让这条道通了。”那人抬起木杖,指向地窖最深处,“让那些被堵住的,能走出来。让那些该死的,再也回不去。”
白小染忽然笑了下:“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你就是个疯子。”
那人没理她,只对陈小满说:“你闻过的香味,已经在你血里扎根。今晚你会做梦,梦里会有人叫你。你要是答应了,魂就离体,门自然开。”
陈小满没动。
“你要我主动送死?”
“不是送死。”那人说,“是完成仪式。你奶奶没做完的事,由你来收尾。”
陈小满低头看了看被土柱禁锢的身体,又看了看掌心发烫的红痕。
他忽然用力握拳,把灵魂之力全部压进命格。
红痕爆发出一阵灼光,土柱微微震颤,出现细小的裂纹。
“你觉得我会信?”他抬头,“你说她是骗子,可你连她的名字都不敢提。”
那人眼神一闪。
陈小满继续说:“你怕她。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所以才躲在这里搞这些鬼把戏。”
“闭嘴!”那人声音第一次变了。
木杖重重顿地。
土柱瞬间收紧,陈小满胸口一闷,差点跪下去。灵魂之力剧烈震荡,眼前发黑。
白小染拼命撞冰墙,黄大贵在地上抓土想挖洞,清风仙掏出最后一张符,手都在抖。
那人喘了几口气,慢慢恢复平静。
“你们撑不过三更。”他说,“到时候,门开了,你们都会变成路上的一块砖。”
陈小满靠着土柱,慢慢直起腰。
“那你告诉我。”他声音低但清楚,“如果我是锁,那谁是钥匙?”
那人没说话。
地窖里的火光忽然暗了一下。
铜铃又响了。
这一次,声音更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