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上的竖瞳动了。
不是错觉。那道竖立的裂缝像是睁开了一只眼睛，冷冷地扫过四人站的位置。地面又震了一下，比刚才更重，石头缝里渗出黑色的雾气，带着一股腥臭味。
陈小满手里的法器红纹跳得越来越快，几乎连成一条线。他抬起手，发现指尖有点发麻，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
“它在读我。”他说。
白小染立刻横移半步，挡在他身侧，尾巴张开成扇形。她盯着那扇门，鼻翼微动：“这味道不对，不光是蛇蜕，还有血。”
黄大贵蹲下，从药囊里摸出三枚铜钱，迅速埋进脚边的石缝。铜钱刚落定，其中一枚就轻轻颤了一下。
“有东西在地下走。”他低声说，“不止一个。”
清风仙没说话，把腰间的断铃取下来，挂在左手腕上。他右手掌心一旋，一道风柱贴着地面卷出去，在离他们五步远的地方撞上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阵法已经布好了。”他抬头看向峭壁，“我们从踏上这块地开始，就在别人的圈子里。”
话音刚落，左侧岩壁猛地裂开一道口子，几十根漆黑的藤蔓破石而出，像蛇一样扑向陈小满的脸。
白小染反应最快，九尾一甩，一团狐火喷出。火光撞上藤蔓，烧出一片焦黑，可那些灰烬落地后立刻扭动起来，重新聚成人形，转头扑向黄大贵。
“活尸引！”黄大贵往后跳了一步，顺手抓起一把粉末撒出去。烟雾炸开，黑影动作一滞，但只停了不到两秒，又继续逼近。
陈小满退到中间空地，高喊：“布阵！”
三人立刻行动。白小染向东位冲去，一边跑一边咬破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痕。血珠还没落地就燃起来，化作一圈赤色火焰嵌入地面。
黄大贵守北位，把剩下的铜钱按三角形插进石头缝，嘴里念了几句谁也听不清的话。铜钱周围立刻浮起一层淡黄色的光。
清风仙跃上半空，风托着他绕到西侧，双手快速结印。一道青色气流从他掌心射出，缠住不断涌来的黑雾，硬生生撕开一条通道。
陈小满站在中心，双手握住法器，闭眼感应胸口那股震动。它和红纹的节奏完全同步，像两个人在打暗号。
他睁开眼，低喝：“五灵归位！”
地面瞬间亮起金色符文，从四人脚下蔓延开来，形成一个圆形阵法。最后一道光柱升起时，一层半透明的罩子将他们围住。
几乎同时，四周岩壁全部炸开。
黑雾如潮水般涌来，撞在光罩上发出“咚”的巨响。光罩晃了晃，出现几道裂纹，但没有破。
“撑住了。”黄大贵喘了口气，抹掉额头的汗。
“第一波而已。”清风仙悬在半空，盯着远处的铁门，“他们在试探我们的阵眼位置。”
陈小满低头看手里的法器，红纹依旧在闪，频率比之前更快。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每次攻击来临前，胸口的震动都会提前半秒传来。
“我能预判。”他说。
白小染扭头看他：“你说什么？”
“我不是靠眼睛看到的。”陈小满握紧法器，“我是先感觉到的。攻击 ing 之前，这里会震一下。”
“那你就是活靶子。”黄大贵皱眉，“它们拿你当信号灯使呢。”
清风仙忽然抬手，风刃劈向右前方。一道黑影被削去半边，落地后化作一团黏稠液体，冒着泡消失。
“果然。”他沉声说，“他们在用你的命格做导航。阴煞孤星天生招邪，现在反而成了他们的指路牌。”
白小染冷笑：“那就关掉这个灯。”
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东位火焰上。火势暴涨，颜色由红转青，整个阵法的光罩也随之变亮。
“我加了魂火。”她说，“能干扰邪气锁定，但撑不了太久。”
话音未落，头顶岩壁裂开一个大洞，上百条藤蔓垂落，末端长着类似眼睛的凸起，齐刷刷对准陈小满。
“不好！”黄大贵扔出最后一把驱念粉，可这次粉末刚碰到藤蔓就融化了。
清风仙迅速结印，风墙升起，挡下大部分藤蔓。但有三条漏网之鱼，直刺阵眼。
陈小满本能地抬手格挡。
法器与藤蔓相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感觉手臂一麻，整个人被震退两步，脚下一滑，差点跪倒。
光罩剧烈晃动，裂纹更多了。
“阵眼不能动！”清风仙厉声喝。
陈小满咬牙站稳，重新举起法器。红纹闪得几乎看不清，胸口的震动越来越强，像有人在里面敲鼓。
“再来一次。”他抬头看向铁门，“它们还会攻中间。”
白小染盯着他的脸：“你脸色发青了。”
“没事。”陈小满摇头，“还能撑。”
黄大贵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粒黑色药丸，自己吞了一颗，另外两颗扔给清风仙和白小染。
“提神的。”他说，“别死在这儿。”
清风仙接过药丸，一口咽下，眼神立刻变得锐利。他腾空而起，风旋加大，将逼近的黑雾一次次推开。
白小染的火焰开始减弱，但她没停下，反而把一条胳膊伸进火里。火焰顺着她的袖子烧上去，整条手臂都被青焰包裹。
“疯了？”黄大贵瞪眼。
“少废话。”她冷声说，“护阵要紧。”
火焰再次增强，光罩的裂纹开始愈合。
就在这时，陈小满突然抬头。
他感觉到胸口的震动停了。
不是减缓，是彻底消失了。
“不对……”他喃喃道，“它不震了。”
所有人一愣。
下一秒，铁门上的竖瞳缓缓闭合。
四周的黑雾停止进攻，像退潮一样缩回岩缝。藤蔓收回石壁，地面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攻击从未发生。
光罩还在，但没人敢放松。
“这是……结束了？”黄大贵低声问。
清风仙缓缓落地，手腕上的断铃轻轻晃了一下，发出极轻的响声。
“不是结束。”他说，“是换人了。”
白小染忽然转身，盯着陈小满：“你听见了吗？”
陈小满皱眉：“听见什么？”
“有人在叫你。”
他一怔。
确实，耳边有个声音，很轻，像是从很深的地方传来。
“小满……回来……”
是奶奶的声音。
他猛地掐住自己的手臂，疼痛让他清醒。他知道这不是真的，可那声音太清晰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扎进耳朵。
“别听。”白小染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是幻术，它们换了方式。”
黄大贵迅速从药囊里翻出一块黄布，塞进陈小满手里：“捂住耳朵，这是隔音符，能挡点邪音。”
陈小满接过黄布，却发现它在发烫。
不是因为符咒生效，是因为布料本身在升温。
他低头一看，黄布上的朱砂符文正在慢慢变黑。
“符……失效了。”他说。
声音还在继续。
“小满，你爸爸临死前，最后一句话是……”
陈小满猛地抬头，眼睛发红。
清风仙一步跨到他面前，一掌拍在他肩上：“看着我！那是假的！”
白小染怒吼：“再敢靠近一步，我烧了这整座岛！”
黄大贵把最后两枚铜钱拍进地面，双手合十，嘴里快速念动咒语。一圈土黄色的环形光出现在阵法外围，暂时隔绝了声音。
安静了。
只有风吹过岩缝的呼啸声。
陈小满喘着气，手还在抖。
他知道那是假的。
可那句话，他从来不知道。
爸爸临死前说了什么？
他不敢想。
清风仙盯着铁门，声音低沉：“它们不再打外面了。现在，开始挖心里的东西。”
白小染收回火焰，手臂上的烧伤开始渗血。她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死死盯着那扇门。
“下次。”她说，“我直接烧了那颗眼睛。”
黄大贵扶着石头站起来，药囊已经空了大半。
“咱们得快点。”他说，“我这身货，撑不过第三波。”
陈小满慢慢举起法器。
红纹还在闪，但节奏变了。
不再是七秒一次。
而是和他心跳完全一致。
他睁眼，看向铁门。
“来吧。”他说，“看看谁先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