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满的手指还搭在灵枢环上，指尖能感觉到那道新裂纹的边缘有些发涩。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呼吸放得更慢。
白小染靠在断墙边，尾巴卷着自己的手臂，眼睛半闭。她忽然开口：“你还打算试？”
“不是试。”他说，“是练。”
黄大贵蹲在空地西角，草茎换了根新的，咬在嘴里一晃一晃。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太阳快到头顶了。”
陈小满站起身，走到中央位置。他没有立刻启动阵法，而是把手掌贴在地上，感受着泥土传来的震动。昨天的节奏太急，最后那一段回流像是被什么卡住，差了半拍。
他现在要拆开练。
第一步是接。白小染的灵力从肩头进入，他不再急于引导，而是让那股力量自己沉下去，顺着经脉滑到丹田。他数着心跳，一下，两下，等到第三下才轻轻推一把。
第二步是转。他把灵力引向黄大贵的方向，动作像掀开一块薄布，轻而不断。黄大贵接住后没立刻回送，等了两个节拍才送出一股反向之力。
第三步是送。两股力量在体内交汇，陈小满没去压它们，而是让它们碰在一起，看哪一边先动。等那股熟悉的冷劲占了上风，他顺势推开，送回白小染的方向。
第四步是归。这是最难的。之前每次到这里，灵力都会慢半拍，像是踩空了一级台阶。这次他提前松了意念，只留一丝感应，像放风筝的线，不拉也不放。
空中浮起一道金痕，从起点连到终点，闭环成圈。
持续了十一息。
“成了？”黄大贵眯着眼。
“没。”陈小满摇头，“最后一段还是虚的。”
白小染睁开眼：“你刚才手抖了。”
“我知道。”他坐下来，擦了把脸上的汗，“不是力气不够，是太想让它回去。”
黄大贵吐掉草茎：“你奶奶写的‘弟马如渠’，渠是死的，水来了它不会伸手抓，也不会拦。你是活人，一动念就掺了私心。”
陈小满低头看灵枢环。青光在表面流转，地灵珠碎片的裂纹没再扩大。
他想起小时候奶奶让他背口诀。背错了，奶奶不打也不骂，只让他站在井边看水面。风一吹，波纹乱了，她说：“你看，水知道自己往哪儿流，不用你教。”
他闭上眼，重新站定。
这次他没等别人给信号，自己深吸一口气，开始运转。
接、转、送、归。
四步走完，空中五芒星缓缓成型。这一次，最后一段没有迟滞，金线稳稳闭合。
持续十四息。
白小染的尾巴尖动了一下。
黄大贵没说话，但手里的草茎换了个方向咬。
陈小满睁开眼，没笑，也没喘。他知道这还不是终点。
“再来。”他说。
“你真不怕把自己练废？”白小染皱眉。
“怕。”他回答，“可总得有人把这条路走通。”
黄大贵哼了一声：“上次你说这话时，差点把经脉烧穿。”
“那次我没懂。”陈小满看着灵枢环，“现在我懂了，我不是在控它，是在跟它一起走。”
白小染没再反驳，抬起手，一根尾巴搭上他肩膀。
黄大贵也敲了敲地面，发出低沉的鼓点。
第二轮开始。
这一次，陈小满没再分步走。他把四步连成一口气，像走路一样自然。灵力进、转、出、回，循环顺畅，空中五芒星比刚才更亮。
第十息时，林子里的风又来了。
这次风不大，但带着一股湿气，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陈小满感觉到那股注视感又出现了，就在树影深处，盯着他的后背。
他没躲，也没加快节奏。
反而把心神沉得更深。
他在等那股压力压上来，看看这阵法到底稳不稳。
风刮到空地边缘，土墙自动升起半尺，挡住来路。灵力波动了一下，但五芒星没散。
第十二息，风停了。
第十四息，光阵完整消散。
陈小满站着没动，掌心还残留一点金光。他低头看灵枢环，青光温润，裂纹依旧，但没再加深。
“行了。”黄大贵站起来，拍拍裤子，“你总算知道怎么用了。”
白小染收回尾巴，懒洋洋地说：“别得意，这才刚开始。”
陈小满没回应。他盘腿坐下，闭眼内视。体内的力量不再像之前那样横冲直撞，而是分成两条细流，一条冷，一条暖，绕着丹田缓缓旋转。
他试着用意念轻轻碰了一下。
两条流同时转向，像是听到了同一个声音。
那一刻，他感觉到了某种连接。不是谁主导谁，而是三个人的节奏，慢慢叠在了一起。
他睁开眼，看向白小染和黄大贵。
白小染正打哈欠，尾巴卷着自己的手腕。黄大贵低头研究地上的痕迹，嘴里嘀咕着什么。
“刚才……”他开口，“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听见了对方的呼吸？”
白小染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
黄大贵抬起头：“你感受到了？”
“嗯。”陈小满点头，“就在光阵最亮的时候，我好像知道了你们什么时候要发力。”
黄大贵沉默几秒，低声说：“那是整体感。五灵阵真正的精髓，不是画个五角星，是让五个部分变成一个东西。”
白小染撇嘴：“说得玄乎，其实就是同步率高了点。”
“可之前做不到。”陈小满说，“为什么现在可以？”
“因为你不再硬撑了。”黄大贵看着他，“你以前是扛着阵法走，现在是跟着它走。差别就在这儿。”
陈小满低头看手。掌心的金光已经消失，但皮肤底下似乎还有点热度。
他知道，这还不是结束。
这只是开始。
“再来一遍。”他说。
白小染翻白眼：“你是不是没吃饱？”
“我想试试不用你们辅助。”陈小满站起身，“自己走一遍完整的。”
黄大贵没拦他：“行，我们不加力，也不干扰。你自己来。”
陈小满走到中央，闭眼。
他不再依赖外界的节奏，而是回想刚才那种同步的感觉。冷的是白小染，沉的是黄大贵，他自己在中间，像一根绳子，连着两端。
他深吸一口气，启动灵枢环。
灵力从丹田涌出，沿着经脉扩散。他没去控制方向，而是等着那两股熟悉的气息靠近。
等它们出现时，他轻轻一引。
空中金痕浮现，从第一道到第五道，逐一亮起。
五芒星成形。
没有外力，没有节拍，全靠他一个人承接、转换、推送、回归。
持续十七息。
光阵缓缓消散。
陈小满睁开眼，额头有汗，但眼神清亮。
白小染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说：“你刚才……没用我的尾巴？”
“没有。”他摇头，“我只是记住了你的节奏。”
黄大贵咧嘴笑了：“这小子，真摸到门道了。”
陈小满抬起手，灵枢环对准天空。青光在指环上流转，像一条安静的河。
他知道，接下来的事会更难。
但他不怕了。
他刚要开口，忽然眉头一皱。
不对。
他低头看灵枢环。
地灵珠碎片上，那道裂纹的末端，多了一个极小的黑点。像是墨滴进了水里，正在慢慢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