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满握紧了光剑,巷口的灯笼还在晃。他没眨眼,盯着那团昏黄的光来回摆动。没有风,灯芯也没跳,可光影就是歪的,像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
白小染耳朵竖了起来,尾巴慢慢绷直。她没说话,但身子往陈小满这边靠了半步。黄大贵已经蹲在屋檐角,手指夹着一张符纸,轻轻搓了搓边缘。
“不是猫。”他说。
陈小满点头。刚才那声猫叫太短,尾音往下坠,最后像是被掐住喉咙。他体内的冷流自己动了一下,从丹田滑到肩窝,停在那里,不冲也不散。
他知道这是要打仗的信号。
“你刚练完,别急着顶上。”白小染低声说,“让我先看一眼。”
“不用。”陈小满抬起手,光剑横在胸前,“我能撑住。”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离开巷口。灯笼突然不动了,挂在铁钩上,稳得像钉死的一样。可就在这一秒,地上影子歪了一下——他的影子朝左偏了三寸,而光源明明在正上方。
黄大贵指尖一弹,探踪符飞出去。纸符贴着瓦片滑行,速度不快,像一片落叶飘向巷子尽头。
符纸刚过第三块地砖,空中出现一道黑线,细得几乎看不见。探踪符撞上去,瞬间碎成灰,落地时冒起一股青烟,烧出一个扭曲的图案。
黄大贵脸色变了。他跳起来,一把抓起炭笔,在袖口快速画下那个形状。“蚀魂烙。”他声音压得很低,“高级邪修留的记号。”
白小染咬了下嘴唇。“他们以前不敢用这个。用了就等于亮牌子,不怕我们知道是谁来的。”
“现在不怕了。”陈小满盯着地上那道印记,它还没完全熄灭,边缘微微发烫,“说明他们不想藏了。”
黄大贵收起炭笔,从怀里摸出三张新符,贴在屋脊三个角。符纸贴上去后颜色变深,像是吸了什么东西。
“这不是巡逻。”白小染看着那道烙印渐渐沉入地面,“是前锋。”
“知道我变强了?”陈小满冷笑一声,“所以派更狠的来?”
“不止是强。”黄大贵摇头,“他们是冲你命格来的。之前那些小打小闹是试探,现在要一口气压死你。”
陈小满没再说话。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光剑,剑身还是暗的,但能感觉到里面有一股力在转,不像以前那样乱撞,而是顺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他知道这代表什么。昨天他还控制不住这股力量,一动就伤自己。现在不一样了,他能让它走,也能让它停。
可也正因为这样,敌人才不会等了。
“他们会来多少人?”他问。
“不知道。”黄大贵望向远处,“但蚀魂烙一出,至少两个高阶邪修,外加一批阴兵。可能还有阵法配合。”
白小染甩了下尾巴。“我们守得住。”
“不是守不守得住的问题。”陈小满看着巷子里的几户人家,窗户都关着,屋里有灯,有人在睡觉。“他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如果打起来,波及到普通人怎么办?”
“那你打算躲?”白小染看他一眼。
“我不是那个意思。”陈小满握紧剑柄,“我是说……这一回,我不想再让他们替我挡前面了。”
他说完,转身面向屋内。那里有老人,有孩子,有受伤还没好利索的居民。他们搬进阴阳巷,是因为这里暂时安全。而这份安全,是他和白小染、黄大贵拼出来的。
他不能让这份安全毁在自己身上。
“你们两个。”他开口,“待会不管发生什么,别离我太远。我要动手,你们负责清侧翼。别让他们绕后偷袭。”
黄大贵愣了一下。“你指挥我们?”
“现在我说了算。”陈小满把光剑插回背后,“我不再是那个一出手就失控的小孩了。”
白小染看了他很久,忽然笑了下。“行啊,陈大人,命令下达得很顺。”
“少废话。”他瞪她一眼,“真打起来,你也别逞强。我知道你战力高,但别硬扛。咱们这次的目标是拖住他们,等天亮。”
“天亮就能赢?”
“天亮他们就不敢这么明目张胆了。”黄大贵接过话,“阳气上来,蚀魂烙压制不住,他们的力量会掉三成。”
陈小满点头。“我们就撑到那个时候。不求杀敌,只求活下来。”
三人站定位置。陈小满站在屋顶最前缘,脚下是青石板路。白小染蹲在他右后方,九条尾巴散开,像一张网罩住半边天空。黄大贵退到屋脊背面,开始往瓦缝里塞符纸,每一张都带着微弱的震感。
空气变得沉重。不是因为闷热,而是某种东西正在靠近。屋檐下的铜铃没响,但陈小满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踩着地面的裂缝在爬。
他的命格又震了一下。这一次不是恐惧,也不是反噬,而是一种回应——像是黑暗中另一个存在正对着他发出低语。
他抬手摸了摸胸口,掌堂令贴在那里,温度比平时低一些。
“他们来了。”他说。
“几个方向?”黄大贵问。
“还不清楚。”陈小满闭眼一瞬,再睁眼时瞳孔变深,“但我能感觉到……他们在等一个信号。”
“什么信号?”
“我的动作。”他看着自己的影子,“只要我先出手,他们就知道我确实能控力了。那时候,围攻就会开始。”
白小染皱眉。“所以你不能动?”
“也不能不动。”他缓缓抽出光剑,“他们不来,我们就耗着。但他们要是逼我出手……那就只能打了。”
黄大贵叹了口气,把最后一张符拍进墙缝。“你说得轻松,可你知道对面是谁吗?”
“不管是谁。”陈小满把剑尖指向巷口,“敢来,我就敢接。”
话音刚落,地上那道蚀魂烙突然亮了一下。青烟升起,在空中凝成一只眼睛的形状,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然后炸开。
与此同时,陈小满身后的一扇窗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窗帘被掀动,一只小孩的手伸了出来,手里拿着一盏纸折的小灯笼。
灯笼是红色的,火苗是蓝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