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贵的膝盖刚磕进焦土，身体就被一股力道猛地拽了回来。陈小满挡在他前面，背脊绷得笔直，掌心死死贴住教主令。那东西正从裂缝里走出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地脉上，震得脚底发麻。
柳七爷出来了。
不是半截身子，也不是虚影，是实打实的肉身。他站在废墟尽头，十丈高，上半身穿着破烂的黑袍，下半身盘着粗壮的蛇尾，鳞片泛着暗绿油光。黑雾缠绕全身，所过之处，空气像是被煮沸了一样扭曲。
“阵眼稳住！”陈小满低吼，手指一寸寸压进地面，引导残余龙气往阵心灌。五根石柱晃得厉害，金光护罩像风里的蜡烛，忽明忽暗。白小染还在地上躺着，狐毛微微竖起，形成一层薄薄的屏障把她和黄大贵围在里面。
黄大贵喘着气，尾巴上的白斑一闪一灭，像是快没电的手电筒。他抬头看了眼柳七爷，喉咙里挤出一句：“这回……真不是幻觉。”
“我知道。”陈小满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脑门，神志瞬间清醒。他闭眼默念口诀，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带着节奏，像是某种古老的鼓点。脚下符文亮起，金色线条顺着裂痕蔓延，爬向五根石柱顶端。
柳七爷停下脚步，赤红的眼睛盯着他们这边。他抬起手，指尖凝聚一团黑雾，缓缓向上托举。天空开始变色，云层翻滚，迅速聚成一片赤黑色的漩涡。
“要来了。”陈小满睁眼，瞳孔缩了一下。
第一滴黑火落下来的时候，砸在断墙上，轰地炸开一团毒烟。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漫天都是燃烧的雨点，每一滴都带着腐蚀性的嘶响，落地即爆。护罩被接连轰击，裂纹越来越多，像蛛网一样爬满整个光幕。
“撑不住了！”黄大贵趴在地上，尾巴拼命指着东方，“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变成烤老鼠！”
陈小满没回话，反而把手伸向胸口，一把扯开衣领，露出里面挂着的一枚铜牌——那是奶奶留下的旧物，边缘磨得发亮。他用力一掰，铜牌咔嚓裂成两半，一道微弱金光从中溢出，融入教主令。
五灵诛邪阵猛地一震。
嗡——
地底传来低沉的鸣响，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五根石柱同时爆发出刺目金光，灵气如潮水般涌动，在空中汇聚成形。
一条金色巨龙腾空而起。
它没有实体，却带着千钧之势，龙首高昂，双目如炬，一声咆哮震得整条阴阳巷都在颤抖。巨龙迎着火雨冲上天空，张口咬向那片赤黑云团。
轰！！！
撞击的瞬间，强光吞噬一切。陈小满只觉得耳朵一疼，随即什么都听不见了。冲击波横扫而出，将残存的建筑尽数掀飞，砖石瓦砾在空中化为齑粉。蘑菇云升腾而起，火光映红半边天。
热浪扑面而来，陈小满被掀翻在地，后背撞上一块碎石。他挣扎着撑起身子，嘴角渗出血丝，耳朵也在流血，但眼睛仍死死盯着前方。
烟尘散去。
整条阴阳巷没了。
原本歪斜的老屋、塌陷的街道、断裂的石柱，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望无际的焦土平原，地面龟裂，冒着缕缕黑烟。五灵诛邪阵的石柱只剩下两根还立着，其余尽数粉碎。
柳七爷站在远处，黑雾缭绕，身形未损。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灰的袖口，轻轻掸了掸，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有点意思。”他说，“可惜，只是炸了个坑。”
陈小满抹了把脸上的灰，慢慢站起身。教主令还在手里，虽然表面出现了细小的裂痕，但还能用。他回头看了眼。
白小染依旧躺着，腹部狐毛微微颤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黄大贵蜷缩在一旁，尾巴上的白斑忽明忽暗，整个人虚弱得说不出话。
“你还活着吗？”陈小满问。
“暂时。”黄大贵咳了一声，“但我怀疑我下一秒就会变成炭烤鼠排。”
“那你得撑住。”陈小满转回头，盯着柳七爷，“我还没请你吃韭菜盒子。”
柳七爷迈步走来，蛇尾拖地，每一步都让大地震动。他的目光落在陈小满手中的教主令上，忽然笑了：“你以为这就是结局？你们这些蝼蚁，连什么叫‘实体’都不懂。”
话音未落，他双臂一展，黑雾暴涨，化作无数触须般的影子朝四面八方蔓延。焦土之下传来闷响，像是有东西在地下爬行。
陈小满立刻察觉不对，猛拍地面，试图重新调动阵法。可地底空荡荡的，龙气早已耗尽，五灵诛邪阵短时间内无法再次启动。
“现在怎么办？”黄大贵声音发紧。
“跑不了。”陈小满握紧教主令，指节泛白，“那就只能硬扛。”
柳七爷逼近至百米内，抬手一挥，三道黑影破土而出，直扑阵心位置。陈小满侧身闪避，一道影子擦肩而过，割裂衣袖，在手臂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血溅出来，落在教主令上。
令牌突然轻微震动，表面裂痕中透出一丝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