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渊盒渗出的那滴液体刚没入阵眼,陈小满的手指就抽了一下。
不是幻觉。地面的灰白气柱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住了根。
他立刻把掌心按进中央节点,血还没干的伤口再次裂开,灵力顺着裂缝往下灌。五道光还在,但颜色变了——金刃发乌,绿芒泛紫,北面的幽蓝像泡了墨汁,南侧火光跳得歪斜,仿佛有风在吹,可屋里连片叶子都没动。
“来得真快。”
他低声说了一句,声音哑得不像自己。话音落下的瞬间,整座废院的空气塌了一寸。屋顶残瓦簌簌震落,墙角的蛛网应声碎成粉末,而阵法边缘浮起一层黑雾,像油一样顺着五行节点往上爬。
他知道这是阴潮入体的前兆,是有人在用邪修秘术撕扯地脉。
没等他起身,黑雾突然暴起,西、东、北三道光同时熄灭。南侧火位挣扎两下,噗地灭了半截。只有中央气柱还在撑着,但也开始摇晃。
“请阵!”
他吼出两个字,喉咙口一甜,一口血喷在符文上。五光骤然回亮,穹顶般的屏障从阵心升起,咔一声扣住屋梁,硬生生把黑气挡在外面。
风停了。
院外的树影也不摇了。
一切安静得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只有镇渊盒在他怀里发烫,越来越烫,像块烧红的铁。
他喘了口气,低头看盒子,第九圈符文正缓缓渗出一丝银线,极细,却带着暖意。那感觉他认得——是白小染的气息,哪怕她还在睡,也在回应。
“行了。”他抹了把脸,“别死就行。”
话刚说完,左臂的青痕猛地一缩,疼得他膝盖一软。但他没跪下去,反而站直了,把镇渊盒往腰带里一塞,双手结印按向胸口。
“该我上了。”
血从舌尖涌出来的时候,他听见了五道声音。
不,不是听见,是感觉到了。
一道在耳边掠过,像狐狸尾巴扫过耳尖;一道在脚下震动,像老黄在地底咳嗽;还有三道,模糊些,但都在回应他。
他喷出一口精血,正中阵心。
金光炸开的刹那,他整个人轻了。不是身体变轻,是骨头里多了股劲,一股不属于他的、却又熟悉到骨子里的力量。
琉璃色的眼睛睁开时,背后浮出五道虚影——狐、黄、蛇、鼠、猫,排成半圆护在他身后。他的呼吸变得缓慢,心跳几乎消失,可每一寸皮肤都在发光。
终极灵体,成了。
就在他腾空而起的瞬间,药铺后墙轰然炸裂。
砖石飞溅中,一条黑鳞巨蛇盘起百丈身躯,头颅悬在半空,竖瞳盯着他,嘴角裂开,露出人一样的冷笑。
“陈家的小崽子。”声音像从井底传来,“你奶奶封不住我,你也封不住。”
蛇尾一甩,阵法南隅当场崩塌。气柱剧烈摇晃,穹顶屏障出现裂纹。
陈小满没躲。
他借着风仙残余的气流冲天而起,直扑蛇首下方。左臂青痕崩裂,血顺着袖管往下淌,滴在空中竟被灵体光芒蒸成雾气。
“七寸!”他脑子里闪过黄大贵嘶哑的声音,“那是他百年前被斩断的地方!”
蛇口张开,阴火喷涌。他侧身避过,右手结印,掌堂灵力全数灌入“封”字诀。符文自指尖蔓延,一道、两道、三道……层层缠向蛇颈。
黑鳞炸开,血溅如雨。
柳七爷怒吼,蛇身疯狂扭动,撞塌两侧围墙,整条街的地皮都在抖。他拼命想退,可五大仙家的虚影已围成环,各自吐出本源气息,锁死了空间。
“你以为你是谁?”蛇口里挤出人声,“阴煞孤星?天生克亲?从小被扔在庙门口等死?你连人都不算!”
陈小满的手没抖。
他继续往前压,哪怕右肩被蛇尾擦中,骨头发出脆响。
“你说得对。”他开口,声音平静,“我不是人。”
他抬头,琉璃眼中映着蛇头:“我是掌堂弟子。”
最后一道符文落下,天空裂开一道口子,金色锁链从虚空中垂下,缠住蛇身,一寸寸往下压。柳七爷惨叫,鳞片剥落,血肉翻卷,最终缩成一具焦黑蛇骨,悬浮半空。
陈小满伸手,镇渊盒自动跳出腰带,盖子掀开。
蛇骨坠入盒中,咔一声,九重锁星符全部闭合。
天地静了。
风重新吹进来,带着晨露的味道。东方天际泛出一点白,照在废院的瓦砾上。
他从空中落下,单膝跪地,手撑地面才没倒下。左臂已经没了知觉,整条胳膊漆黑如炭。右肩脱臼,血从嘴角流到下巴。
白小染的气息还在盒子里,微弱,但稳定。
黄大贵的尾尖动了动,没醒,但鼻孔里冒出一缕淡淡的烟味,像是梦里叼上了他的老烟斗。
他喘了两口气,把镇渊盒抱回来,搂在怀里,额头抵住冰冷的盒面。
外面开始下雨。
第一滴砸在他后颈,顺着脊背滑下去,凉得让他打了个哆嗦。
他没抬头。
远处传来一声猫叫,短促,清晰,像是在打招呼。
他嘴唇动了动,想笑,却咳出一口血。
血滴在镇渊盒的缝隙里,慢慢渗了进去。
盒角忽然又渗出一滴透明液体,比之前更细,像一根线,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腕内侧。
他愣了一下。
那滴液体突然一颤,顺着皮肤往上爬,速度极快,转眼就没入了他的掌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