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蓝星阴影面的地下黑市,空气污浊,混合着劣质燃料、汗液和血腥的复杂气味。
照明主要依靠闪烁不定的霓虹灯和悬挂在粗粝岩壁上的昏黄灯泡,在弥漫的烟雾中投下扭曲晃动的光影。
黑市酒吧“腐巢”更是其中鱼龙混杂的缩影。
震耳欲聋的、节奏狂暴的电子音乐几乎要掀翻低矮的顶棚,形形色色的亡命之徒聚集于此。
穿着破烂护甲的星盗、眼神阴鸷的走私犯、身上带着刺青的打手、甚至还有一些明显精神状态不稳定的虫族……他们肆无忌惮地大声喧哗、狂笑、咒骂,或者围在简陋的赌桌旁声嘶力竭地叫嚷。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由化学制剂勾兑而成的劣质酒精气味,刺鼻而廉价,这是底层星盗和亡命徒们的最爱,能让他们在麻木中寻求片刻的放纵。
在酒吧最阴暗的角落里,一个身影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他拥有一头如同红色海藻般深红的卷曲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衬得他的面容带着几分妖异。他穿着一身利落的劲装,勾勒出比例优越的身材,此刻正仰头大口灌着杯中那浑浊刺喉的液体。
他的手下正絮絮叨叨的抱怨:“我们最近做事够小心了,尾巴也扫干净了,到底是哪个杂碎泄露了行踪?”
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而且我们最近根本没碰维萨里家的货船,那群疯狗怎么像闻到腥味一样死咬着不放?”
突然,长发雌虫猛地将见底的金属酒杯重重贯在布满划痕的桌面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引得旁边几个同样气息彪悍的手下侧目。
“艹”海曼低咒一声,猩红的眼眸里翻涌着戾气,“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我非宰了他不可。”
看到老大发怒,一群虫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这时,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了他们这桌。一个身材魁梧、脸上横亘着一条狰狞蜈蚣状伤疤的雌虫,带着几个明显不好惹的随从,咧着嘴,露出满口黄牙,不请自来地站在桌旁。
“海曼?真是稀客啊!”疤脸雌虫嗓门粗嘎,带着假惺惺的热络,“听说你最近在陨星带那边有笔大买卖?怎么还有空窝在这小破星球喝闷酒?”
海曼连眼皮都懒得抬,自顾自地又倒了一杯那劣质酒精,语气冰冷:“滚远点,‘毒蝎’,我没兴趣跟你叙旧。”
被称作“毒蝎”的雌虫也不生气,反而大剌剌地在他对面坐下,拿起一个空杯子自顾自地倒上酒:“别这么不近虫情嘛,老伙计。我这儿有笔大买卖,想跟你谈谈合作。”
海曼嗤笑一声,晃着杯中浑浊的液体,眼神满是鄙夷:“又是贩卖虫口的脏生意?我说过,那种买卖,我不做。”
“毒蝎”身后一个脾气暴躁的小弟按捺不住,猛地站出来,指着海曼骂道:“海曼!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们老大看得起你才找你合作!”
海曼身后的手下们也瞬间站了起来,手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气氛骤然剑拔弩张。
那小弟见海曼依旧一副慵懒不屑的样子,更是口不择言,讥讽道:“装什么清高!谁不知道你这‘红发蜘蛛’的底细?”
“说起来,这颗废星上那个废物F级雄虫领主,还是你名义上的‘雄主’呢,哈哈,不想干这刀口舔血的营生了?那就滚回领主府奶孩子去啊!”
这话一出,海曼脸色难看起来。
他当初被仇家围追堵截,不得已伪造身份躲到这颗废星暂避风头,没想到阴沟里翻船,被那个贪婪好色、仗着领主身份作威作福的F级雄虫强行登记成了雌侍。
这简直是他星盗生涯中最大的污点。
虽然后来他恢复实力后立刻远走高飞,但不知怎么的,这桩糗事还是在圈子里流传开来,让他丢了好大的脸,每每想起都恨得牙痒痒。
此刻被当众揭短,海曼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猩红的眼眸中杀意暴涨。
“毒蝎”见状,装模作样地回头呵斥了那小弟一句:“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然后转回头,对海曼赔着笑脸,“海曼,别跟小崽子一般见识,他喝多了就爱胡说八道。”
海曼盯着“毒蝎”,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冰冷残酷的弧度。
“呵。”
一声轻嗤。
紧接着,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一道刺目的能量射线闪过!
“噗嗤!”
那个口无遮拦的小弟额头上瞬间多了一个焦黑的窟窿,他脸上的表情还带着之前的嚣张和一丝不敢置信,身体却已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海曼慢条斯理地将一把造型奇特的小型能量枪放回桌上,仿佛刚才只是掸了掸灰尘。
他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那劣质的酒精,对着脸色骤变的“毒蝎”懒洋洋地笑了笑,声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残忍:
“不好意思,手滑了。毕竟,我也‘喝多了’。”
酒吧里其他的喧闹声只是短暂地停滞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原样。
两个面无表情的酒吧侍者迅速上前,熟练地拖走了尸体,清理了地板上的血迹,仿佛这只是“腐巢”里每天都会上演的寻常戏码。
在这里,生命廉价得如同杯中的劣酒。
“毒蝎”的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底闪过一丝怒火,但最终他还是强行压了下去。
他知道海曼的厉害,为了更大的计划,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红蜘蛛果然名不虚传,是我管教无方。”
他重新坐下,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说正事。我知道海曼老大你的规矩,这次是正经的‘货物’买卖。”
海曼慵懒地向后靠在破烂的沙发背上,翘起腿,示意他继续。
“毒蝎”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最近地下拳场的生意一落千丈,好多能打的拳手都跑了。”
“我派人打听过了,听说那个新领主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搭上了外面的线,在做自然食物的出口买卖,赚得流油!而且招工给的条件极好,那些泥腿子都跑去给他种地了!”
海曼红色的眉毛微微挑起,似乎提起了一点兴趣。自然食物?在这颗废星?这倒是新鲜。
“我费了不少功夫,摸到了他们下一次出货的时间和码头地点。”“毒蝎”的声音带着蛊惑。
“我们先去截他一批货,看看这传闻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眼中闪烁着野心的火焰。
“那这颗星球,可就成了一块流油的肥肉了,价值不可估量!”
他紧紧盯着海曼:“这黑市里,乱七八糟的虫太多,我就信任海曼老大你的实力和信誉。怎么样?联手干这一票?”
海曼嗤笑一声,晃着酒杯,猩红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危险:“信任?都在黑市里混了,装什么好虫。”
他嘴上讽刺,心里却在快速盘算。
他之前被维萨里家族莫名其妙地疯狂追杀,损失了不少人手和物资,正需要补充。
截货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风险低,收益可能不错,正好可以回血。
而且,一想到能给那个让他蒙受奇耻大辱的废物雄虫领主添点堵,他心里就一阵莫名的快意。
“行。”海曼放下酒杯,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这笔买卖,我接了。”
“毒蝎”脸上顿时露出喜色,伸出粗糙的手掌:“那,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