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房里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许恒和郭鹏两人。
“许二哥,说实话,在下面实打实干活是真不容易。” 郭鹏开口,语气没了刚才的嬉闹,多了几分郑重,“看你这么精明能干的人,都忙得没空跟我们这些老兄弟聚,就知道有多累了。”
他此刻早已没了半分醉意,眼神清明,褪去了先前的客套,多了些沉稳。
许恒刚才接连喝了好几杯醒酒汤,酒劲散了大半,此刻眼神也亮堂起来,闻言轻轻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真切的感慨:“在下面做事,打交道的都是各有根基的人物,方方面面的关系要顾,规矩要守,可比以前在圈子里混难多了。没真正沉下去过,是真不知道这里面的难处。”
许恒语气里带着几分似真似假的抱怨,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拉着郭鹏就倒起了苦水。翻来覆去虽就那几句话,核心意思却很明了 —— 如今做事,身边缺个知根知底、能放心托付的人帮衬,常常捉襟见肘,还得应付各方夹击,实在难办。
“许二哥,你就是太正直,也太容易信人了。” 郭鹏见他卸下心防,立刻接过话头,压低声音道,“其实我早听到些风声,关于刘伟正那个远房亲戚,在赣城可是干了不少大工程的事……” 他拣着关键信息,不疾不徐地透了出来。
许恒原本靠在沙发上的身子猛地坐直,眼神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带着几分审视:“你这消息哪儿听来的?不会是道听途说的闲话吧?”
郭鹏立刻拍着胸脯保证,语气恳切又笃定:“许二哥,我怎么可能害你?这事儿你尽管放心,绝对错不了!而且我还打听到些别的内情。”
许恒心里暗自思忖,真没料到能从郭鹏这儿探到如此实质性的消息。孟家那边确实查到了朱沽赌债的资金来源,可这是何等绝密的事,郭鹏这小子竟如此轻易就透给自己,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着实值得琢磨。
“许二哥,你放宽心。” 郭鹏像是看穿了他的疑虑,连忙补充道,“这事目前就我和我哥知道,旁人半个字都没听说。我今天跟你说,就是给你提个醒。就算你不组今天这场局,我也早想找机会知会你了,就怕你多心,以为我是有什么别的图谋呢。”
郭鹏这话听着倒顺理成章,许恒便真心实意道了谢,话里带着几分感慨:“还真没想到,我们项目所在的那地方,普通农民家庭一年收入也就几万块,没成想一个做工程的,一出手就是大几千万往外砸,倒是真小瞧了他们的实力。”
“我今天特意来给二哥提个醒,就是想让你多留个心眼。” 郭鹏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他们在那边扎根多年,盘根错节的能量可不小,早晚怕是要把手伸到你这项目上来。”
这话里的深意不言而喻,许恒暗自思忖,没料到郭鹏消息这么灵通,这消息十有八九是从孟连平那边听来的。
“鹏子,这次是真多亏你提醒了。” 许恒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熟稔,“你最近忙什么呢?要是有空,跟我去赣城走一趟?虽说比不上京城繁华,但也有几分地方特色,就当散散心。”
郭鹏心里顿时大喜,脸上却强压着兴奋,嘴角忍不住往上扯了扯,故作迟疑地问:“许二哥,这…… 合适吗?”
许恒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坦然:“有什么不合适的?就是去看看风景,权当度假了。”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许恒早有盘算,他要拉孟家入局,核心就是为了压制刘伟正。接下来他的精力得集中在项目推进上,还要应对蒋来宽和宋华平那边的动作,实在没多余心力分给刘伟正和汪友兵。这是他琢磨了好几天的可行之策,没成想孟家竟也有同样的心思,两边可谓一拍即合。
“对了,还有件事想问你。” 许恒话锋又转,状似随意地问,“听说朱三少染上了?”
“呵呵,许二哥消息也挺灵啊!” 郭鹏眼里立刻闪过一丝兴味,压低声音道,“这事千真万确!他不光赌得凶,更是沾了毒 —— 那玩意儿一沾上,可就没救了。上回输上那么多,就是因为抽的多了才上头。”
“原来如此。”许恒一副才明白过来的样子,不无感慨,“也就是他命好,摊上个好姐夫。”
郭鹏抬眼瞟了许恒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迟疑,像是在斟酌该不该说。
许恒见状,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语气坦然:“怎么,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尽管开口。”
“许二哥,不瞒你说,我确实听到些闲话。” 郭鹏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听说那个朱三少,是不是跟你之前有些过节?”
许恒的脸颊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眼底飞快掠过一丝狠意。他没立刻回话,端起酒杯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水顺着喉咙滑下,才缓缓开口,语气沉了几分:“哦?都听到些什么版本?”
其实他和朱沽的纠葛,圈子里本就有不少人知晓。只是那些传言,有的被传得面目全非,有的又藏着几分真假难辨的隐秘,没人能说清全貌。
“咳,我也就是听说了些。说是为了争女人大打出手,你没争过朱三。”
许恒忽然笑了起来,那笑意却没达眼底,反倒透着几分森冷,看着愈发吓人。
“我呸!” 他猛地啐了一声,语气里满是火气,“我在下面辛辛苦苦干事,劳心劳力,京城这帮孙子倒好,把我传得如此不堪,我至于跟个瘾君子争?”
他佯装怒气上头,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郭鹏见状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胳膊,顺势把人往沙发上按:“许二哥,消消气!都是些没影的闲话,犯不着跟他们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