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的事最终以元熙松口收尾,她把订制的任务全权交给了许恒,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许恒指尖还没从她发顶挪开,神色却慢慢沉了下来,没了方才逗她的轻松。他沉默了两秒,才斟酌着开口:“熙熙,邓成他们订婚那天,情况有点特殊 —— 考虑到双方家里的情况,第一场是只请长辈、至亲和极亲近朋友的家庭宴,而后才是邓成和江薇自己组织的聚会。”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明显放轻了些,眼神落在元熙脸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犹豫,话也顿了顿。
元熙见他忽然严肃,没打断,只是安静地等着,眼里藏着点疑惑。
许恒又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语气里掺了点歉疚:“因为我们几家从小的关系,第一场我也得去。不过等家庭宴结束,他们会单独请朋友同事再聚一场,到时我带你去,好不好?” 他说着,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像是在确认她会不会介意。
元熙倒真没料到是这样的安排。当初江薇跟她说要订婚后,也只提了句 “到时候跟许恒一起过来聚聚”,压根没提还有分场的说法。
其实这事对她来说本就没什么要紧的 —— 一场聚会而已,早去晚去、去哪一场,她都不觉得有什么在意的。反倒是看许恒这副小心翼翼、生怕她多想的模样,元熙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语气轻松得很:“我自然是去参加他们朋友那场啊,家庭宴本就该是至亲在的场合,我跟着去反而显得生分。你安心去你的,等结束了我们再一起去见江薇他们就好。”
见她如此不在意,许恒这才放下心来。
订婚宴当天恰逢盛夏,阳光晃得人眼晕。许恒早早就让人送来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裙摆缀着细碎的珍珠,衬得人清爽又利落,在他要求下,元熙还特意画了个清透的裸妆。
镜子里的人眉眼柔和,唇色是淡淡的粉,连平日里常思考蹙着的眉梢都松弛下来。许恒站在一旁看愣了神,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打趣:“熙熙,你以前真是委屈我的眼睛了。我还记得最早见你的时候,你画的血红的大嘴,脸上红的蓝的全是粉,活脱脱像从哪里跑出来的女鬼,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己画成那样的?”
元熙刚涂好唇膏,正对着镜子抿唇,听他这么说,先是愣了愣,随即想起自己找人的那阵,为了进去各种夜场,特意画成那种略风尘妆,忍不住 “噗嗤” 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泪都快出来了,弯着腰捶了他一下:“那时候觉得画浓点才够安全,谁知道都那样了还能被你惦记上……”
许恒顺势握住她的手,指尖蹭过她温热的掌心,眼底满是笑意:“你那会儿满嘴胡说还蹭我一身粉,毁我好几件衣服,我能不惦记 着找你麻烦么。” 他说着,抬手帮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语气软下来,“就是平日总素着脸去见大家,别人都没见过你这么精致的样子,今天可得让他们好好看看,我许恒的女朋友有多漂亮。”
元熙被他说得脸颊发烫,轻轻挣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手牵得更紧。
邓成请了不少公司里的同事和相熟的朋友,江薇那边也来了许多同学,整个场子很是热闹。当天所有人吃喝玩闹的到很晚,直到全都尽兴了这才散了。
车上,许恒已是醉熏熏的不成样子。尽管在酒店时已经喝了不少的醒酒汤,可他仍是未能完全清醒过来。上车后就缠着元熙,身子往她怀里钻,嘴里嘟囔着:“熙熙……” 他声音黏糊糊的,带着酒气往她颈窝里钻,“今天真高兴啊…… 邓成都订婚了…… 真好……”
这话从出宴会厅到上车,元熙已经听了不下十遍。可她没打断,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 —— 她是真的替邓成和江薇高兴。方才在顶楼,看着两人被朋友们围着起哄,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连说话时都透着对未来的笃定,她心里既感慨,又忍不住生出几分羡慕。
邓成是个稳重的人,待人也是诚恳,江薇也是大气而温和,两人家世相当,基本上没有什么阻挠就这么顺利的订婚,往后是结婚生子,这样的顺遂,于元熙而言,其实是藏在心底的奢望。
她低头看着怀里昏昏欲睡、还在嘟囔 “真好” 的许恒,忽然就懂了 —— 他一遍遍念叨,哪里只是替朋友高兴,分明是自己也羡慕这份圆满和轻松。
许恒本就是随性惯了的人,认识元熙之前的二十多年,日子过得肆意张扬,凡事只图自己快活。可如今不同了,他在事业上的稳步向前,哪一步不是靠从前从未有过的拼劲闯出来的?往后,他还得在这条路上接着闯,争取更多的资源、更大的话语权,才能真正握住自己想要的主导权,护得住想护的人。
人人都羡慕他是风光无限的许二少,可谁能想到,他也会羡慕邓成那份不用争取太多的轻松。元熙看着身边呼吸渐渐平稳的许恒,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揪了一下 —— 原来那些旁人看不到的压力,都被他悄悄扛在了肩上,连羡慕都藏在醉酒后的只言片语里。
许恒总跟她说:“熙熙,你不用管别的,做你喜欢的事就好,安安稳稳做好你自己就行。” 可元熙现在才慢慢明白,这句话背后,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重量 —— 那些她不用操心的压力、不用面对的难题,全被他悄悄扛在了自己肩上。
她忽然想起之前老爷子问过的那句 “你又为你对象做过什么?”。当时她还愣了愣,如今看着怀里的许恒,才后知后觉地心慌:是啊,一直以来,她都只是守着自己的医生本职,安安稳稳做着 “元熙”,可对这个处处护着她的男人,她好像真的没做过什么像样的事,连替他分担一点压力都没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