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现在就去市政府啊?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能不能撑的住?”
“去,一刻不耽搁,要把这个事做扎实,让上上下下都认为无转圜余地,群众情绪才会爆发出来,而且我们还要将新的方案汇报上去,表明上面的态度,任何想要拿捏的人就是痴心梦想。”
左涛听的两手一拍,“这招好啊。上面是还有什么指示吧?”
许恒这会儿又拿着小香包在不停嗅着,眼睛微微眯着,有些气力不足的样子,“一句话,绝不助长一些人的野心。”
他头确实有些晕的厉害了,说几句话就要停顿一下,“这个项目也就是得益于我们是与特种设备挂钩的,产口是可以直供给核心设备使用,所有的进程自然是备受瞩目。你家老爷子也发话了,谁阻拦就拿下谁。”
“他都退了多少年了,难得有事能让他说这么硬气的话,唉,也就是为了我。”左涛有些不忍,让老人安享晚年才是他这个做孙子真正担当。
“他是为了你,可也正是看中咱这个项目的价值所在。不过,左爷爷还是对这个地方有感情,毕竟工作过一段时间,知道这边有新的发展,难免更关注着。不过他倒是说,还是要尽量平衡与地方政府的关系,最好不要激起民愤,让事态在可控制范围内。”
“嗯,昨天与他通话,也是这么嘱咐我的。”左涛点头。
这边两人马不停蹄往市政府赶,那边张桥山早就往上面汇报过,县里面一听新厂要换,还是换到隔壁县去,马上就坐不住了。他们之前是听到消息说在勘测新址,可报上来的都是在周边区域,就算北山村拆不成,那肉还是烂在自家锅里,只要这个项目还要扩建,那他们就还掌握着谈判的主动。
可谁也没料到,许恒竟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今日传来的新址消息,居然又变了卦,更让他们措手不及的是,不仅没收到许恒要回项目部的任何风声,连市里也没人提前通知。要知道,许恒、左涛这类人物,绝非普通的企业负责人可比 —— 别说县里的领导,就算是市里的干部见了他们,也得客客气气地捧着,丝毫不敢怠慢。
这几天,并非没人想找左涛探探底细,弄清其中的关节脉络,可左涛始终闭门不见,只撂下一句 “等上面政策” 便没了下文。偏偏今日,许恒又一次绕开地方部门,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就和村民们面对面聊了起来。这一下,县里的几位主要领导彻底坐不住了:这个项目可远不止眼前这点短期利益,按照目前的发展速度,将来他们这个县借此实现经济腾飞,是完全可期待的。一听说许恒他们去了市里,几位领导也顾不上多等,赶紧火急火燎地跟了过去。
等许恒一行人抵达市政府大院,才发现这里早已聚集了不少县市两级的领导 —— 不仅有北山村所属县的干部,连下林村所在县的班子成员也来了。两边人的神情截然不同:一边是眉头紧锁,脸上的焦虑藏都藏不住;另一边却难掩雀跃,眼神里满是期待,暗自琢磨着:这年头,还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车子稳稳停在大院里,许恒却没有立刻下车。这时,林强先推门下来,对着围上来的众人客气解释:“各位领导,许总一大早赶飞机去处理项目急事,连午饭都没顾上吃,就马不停蹄赶来向各位汇报。这会儿实在熬不住了,想在车里稍作休息,麻烦各位领导先移步进去等一等。”
“二哥,既然到了怎么不下去呢?”左涛问,紧赶慢赶的往这边来,外面那么多人等着,这会儿拿捏着态度,左涛没明白。许恒本来就有晕车的毛病,以前哪怕多待一分钟在车上,他都浑身不自在。
许恒靠在座椅上,声音平静却带着几分不舒服:“前些天咱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会儿也该让他们尝尝这种过山车似的滋味了。再说,我本来就没打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态 —— 所有事,等见过高荣光之后再定。”
这位高光荣,正是市里分管规划与自然资源、住房和城乡建设的领导 —— 此前几次主动找许恒打探项目消息的,也正是他。许恒和他打过不少交道,深知此人心思缜密、极难应付,半点空子都不好钻。
等车上的时间差不多,许恒头胀的感觉稍稍缓解,才缓缓坐直身子,抬手整理了一下衣襟,这才推门下车。他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客气笑意,一边和围上来的领导们寒暄着 “让各位久等”,一边不疾不徐地跟着众人往办公楼里走。
直到晚上,元熙主动打来电话时,许恒还半瘫在酒店的床上,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 —— 这一天的折腾,几乎要了他半条命。地方上这些人的难缠程度,今日算是让他彻底开了眼。所谓的 “汇报”,根本就是一场不动声色的谈判:那帮人脸上挂着热络的笑容,话里话外却各怀心思,明里暗里都在试探他的底线,还有些人不死心,想借着由头夹带私货,为自己谋些好处。对此,许恒始终只反复强调项目的核心立场,一次次巧妙地将话题引回地方责任上,把难题又抛了回去。
他心里清楚,眼下时机还远远不够。急不得,只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