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强的回复不算快,因为查到了款项的去处是一个名为“童心跳动基金会”,定向捐赠给治疗儿童心脏病的项目,捐款人为许恒。
这事就很有意思了。林强花了些时间联系银行调了监控视频,中午时柜台上办理转账的就是元熙本人。
从二少方才的神态来看,他确实对元熙支配这笔款项毫不知情,但并无不悦之色 —— 起码林强既没接到问责电话,也没挨骂。
至于这张卡何时交到元熙手中,林强并不清楚,但据二少所言,这是元熙首次使用。谁知一出手就是两百万,既非购置珠宝首饰、房产汽车,也未转账到自己账户,竟直接捐了出去,这操作让林强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最让他疑惑的是,为何偏偏是两百零一万?虽说不清楚卡内具体余额,但直觉告诉他远不止这个数目。两百、两百零一…… 这组数字背后究竟藏着什么考量?
基金会的资料刚刚也已拿到。该基金会成立已逾二十载,发起人为原海城交大医学院教授,系心脏病领域权威专家、儿童心脏学科泰斗。其已至耄耋之年,早于多年前退出临床一线,转而专注于慈善事业与公众健康发展事务。
元熙毕业于海城交大,如此一来,这笔捐赠就合情--对于母校老师的支持,对于需救治儿童的关爱。但有不合理的地方就是,元熙用许恒名义捐赠,却并未告知他,也没有提前有过沟通。
因基金会资金告急启动紧急募捐,医学院毕业生群体接到通知后,元熙甚至来不及知会二少便做出了捐赠决定。
那元熙是第一次捐赠,还是......?林强突然脑袋灵光一闪,曾经有一张支票也是两百万。
他又花了些时间,让人调阅了基金会近五年的公开捐赠记录,果然发现自元熙参加工作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金额不等的善款汇入,累计已达十余万元。但蹊跷的是,几个月前那笔两百万的款项并未登记在她名下。林强心中存疑,特意翻了一下当时与朱沽见面的时间,聚焦记录中后几日的条目,赫然发现朱沽的名字下标注着一笔两百万的定向捐赠。
朱三少的为人,林强再清楚不过 —— 那个惯会在风月场中挥金如土的纨绔,怎会突然对慈善事业大发善心?可这笔钱为何会以他的名义捐出?这位元医生的行事作风,当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朱沽之于她,可是势不两立的仇人,只要了两百万了结恩怨,却转身以仇人的名义将这笔钱捐出,把这份善心硬生生记在仇人名下。究竟是怎样的胸怀与格局,才能生长出这么一朵慈悲之花?
听小北八卦过她之前去百货商场为许恒挑生日礼物时空手而归,也不知后面用了什么法子能哄得许恒心满意足。想起当初在昌城,许恒故意刁难般要点九个菜,林强分明看见元熙背地里咬牙帮子心疼的模样 —— 那时的她如此节约勤俭,却能对巨款慷慨捐赠,且从未对外宣扬半句。
这份藏在烟火气里的医者仁心,连见惯了眉眼高低的林强都不禁肃然起敬。无怪乎二少会对她这般倾心,毕竟在这虚情假意的尘世中,能有这般纯粹之心的人,又有谁能不为之倾倒?
许恒在落地窗前第三次将手机屏幕按亮,锁屏壁纸里元熙穿着白大褂的侧脸映得他指节发紧。林强办事越发的磨叽了,就一个款项去处都查了好几个小时,难道元熙还能用这钱来包小白脸不成?他好次都想直接打电话过去问元熙,但生生的丢开了手机。自己说过卡随便她用,钱全部是她的,现在问又是怎么回事?
办公室的门终于敲响,林强迎着一道犀利的目光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沓打印好的资料。
“......元医生已经捐了好几年,以她目前的工资水平来看,将近有三分之一的收入捐赠给基金会;还有就是,”林强迟疑着,有些不敢经他口说出来,就把资料中的页纸抽了出来,只见上面已经被标注过,许恒抬眼瞟他一眼,什么事,能心虚到这程度?不会真的有什么情况吧?
他划拉一下接过资料仔细看起来,就见一个被圈着的名字,朱沽?两百万?
许恒的震惊并不比林强初看资料时小。这个两百万是他和元熙第一次有了巨大分歧,是他们分开的最直接原因,也是悬在他心头的一根利刺;这笔钱他故意提过几回,也取笑过元熙有钱不用小气,但从未听到她解释一句。
许恒觉得心里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意,这世间还真就有这样的女人,还就被他碰上了。
不过,她怎么突然想起捐款?基金会那边有难处?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桌面,你以公司名义再注笔资金进去。
林强喉结微动,眼神在落地窗外晃了晃,终究还是开口:查过了,基金会账户充裕,负责人说近期并未发起公开募捐。
许恒抬眼,眉峰微挑,很不解。
终究把心一横:二少,我有个冒失的想法。
许恒钢笔敲了敲桌面,红木纹路上溅开细碎的阴影:
“两百零一万,”林强攥紧的掌心沁出汗来,“似乎和朱沽那个两百万,有着很大关联。但元医生在捐赠的时候又好像是为了照顾你,多捐了一万上去。我猜,我只是猜测啊,元医生在捐这笔钱的时候,可能情绪上有些不对。”
有话直说。 笔尖在文件上划出突兀的折角。
林强脊背绷成直线,像是把后半句从牙关里挤出来:您是不是惹元医生不痛快了?
许恒指尖攥紧钢笔,哼笑:胡扯。
他昨晚上还与元熙聊到夜深,二人难舍难分,元熙笑骂他是个赖皮时,尾音都浸着蜜汁。分明情浓时尽是绕指柔肠,哪来的不痛快?
何况在元熙心中,他是何等分量?朱沽那个渣子,岂会被她拿来与心上人相提并论?她眼里向来只有许恒,这一点他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