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声还在山间回荡,楚玄霄已经坐回了茶摊的小凳上。粗陶茶壶放在石桌中央,壶身温热,像是刚从火上撤下来。他没说话,也没看任何人,只是把袖口往上卷了半寸,露出结实的小臂。
清风门的弟子们陆陆续续来了,有的扛着木剑,有的抱着经书,远远看见那壶就停下脚步。他们不敢靠太近,只在三丈外的演武场列队站好,压低声音议论。
“听说昨夜三长老被押走了。”
“不是说他勾结合欢宗吗?”
“嘘——你没看到那石头吗?”
十丈外,一块巨岩静静立着,表面光滑如镜,切口整齐得不像人力所为。那是昨夜之前没有的。
楚玄霄抬手,从壶里倒出一杯茶。水汽升腾,在空中扭成一道细线,直冲天际。他指尖一弹,杯中茶水腾空而起,悬在掌心上方,滴溜溜转了一圈。
然后他轻轻一点。
水珠瞬间拉长,化作一道银光,“嗤”地一声飞出。剑意破空,撞上巨石。轰然巨响中,岩石应声裂开,比之前更彻底,碎块四散落地。
没人动。
所有弟子都屏住呼吸,眼珠都不敢眨一下。有人手里的木剑滑落在地,也没去捡。
秦无涯这时候才慢悠悠走过来,道袍下摆沾了露水,腰间的紫色葫芦晃来晃去。他站在楚玄霄旁边,假装看风景,实则眼角一直瞄着那摊茶具。
“小楚啊,”他笑呵呵开口,“你这招‘以茶代酒’,练了几年了?我活了一百八十七年,还是头回见能把茶水当飞剑使的。”
楚玄霄没理他。
他低头吹了口气,壶嘴飘出一缕白烟,在空中绕了个弯,又缩了回去。接着他手腕一抖,甩出一个旧茶包,不偏不倚砸在秦无涯腰间葫芦上。
“老秦,”他说,“你的葫芦该擦了。”
茶包落地,沾了灰,但就在触地瞬间,地面浮现一圈金纹,像水波一样扩散开来,又迅速消失。那范围刚好三丈,正好是弟子们站着的地方。
秦无涯愣了一下,低头看葫芦。明明没脏,但他还是下意识掏出手帕擦了两下。擦完还不放心,又摸了摸,眉头皱成一团。
他知道不对劲。
刚才那一瞬,他感觉胸口闷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可环顾四周,天地清明,灵气平稳,根本没有任何阵法波动。
他再看向楚玄霄,却发现对方眼神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其实发生了。
三长老被关在偏殿最里面一间密室,双手被缚仙索捆着,嘴里塞了符纸。但他还能动神识。他悄悄附在一弟子腰间的玉佩上,借那人眼睛盯着茶摊方向。
他想记下那一招的轨迹。
神识刚探出去,碰到空气中的茶香,突然停住。
那不是普通的味道。那是结界。
下一秒,无形屏障扩散。和平领域·初自动激活,判定“恶意窥探”,触发反噬。
玉佩炸了。
青烟冒起,那弟子“哎哟”一声扔掉玉佩,捂着腰蹲下去。而远在偏殿的三长老猛地喷出一口血,头一歪,昏死过去。
没人知道怎么回事。
只有秦无涯察觉到了异样。他站在原地,背脊发凉。那种压迫感不是来自修为,也不是来自杀气,而是像天地本身在警告你:别看。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问点什么。
楚玄霄却已经闭上了眼,靠在椅背上,像是要睡着了。阳光照在他脸上,碎发微微晃动。他一只手搭在茶壶上,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指尖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系统提示浮现:
【传授领域】
【返还:和平规则·初】
一股暖流涌入识海。这不是功法,也不是技能,而是一种“存在感”。仿佛从此以后,只要他在的地方,心怀恶意的人就会自食其果。
规则开始生根。
远处林子里,一只灵雀扑棱着翅膀飞过。它本是被人驯养的,专门用来偷拍画面。它停在树梢,盯着茶摊,准备录下刚才那一幕。
但它刚凝聚神识,脑袋突然剧痛,双眼流血,一头栽下树枝,摔在地上抽搐两下,不动了。
清风门弟子没人注意到这些。他们只看到楚玄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却让人不敢靠近。有人偷偷拿出刻刀,在石板上划了四个字:茶不可欺。
秦无涯终于不再试探了。
他抱着葫芦退到角落,一屁股坐下,嘴里嘟囔:“明明没脏……怎么非说我脏?”可眼神里全是忌惮。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已经不能用“高人”来形容了。
他是规则本身。
日头升高,茶摊前恢复安静。弟子们各自练功,没人敢大声说话。有人想靠近送热水,走到两丈处又停下,最后把水壶放在地上,慢慢推过去。
楚玄霄睁开眼,看了一眼那壶,没动。
他抬起手,从袖子里抽出一根干枯的茶梗,随手丢在桌上。茶梗落下时碰了下石面,发出轻响。
然后它不动了。
但在接触的那一瞬,石桌表面出现一道浅痕。形状奇怪,像锁链,又像圆环,首尾相接,形成闭环。
楚玄霄看着那痕迹,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他没笑太久。
因为就在这时,秦无涯忽然站起来,指着远处喊了一句:“哎!那边是谁?”
所有人顺着方向看去。
演武场边缘站着一个年轻弟子,穿着洗旧的灰布衫,手里捧着一本破旧册子。他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像是怕得不行。
但他没跑。
他往前走了两步,把册子放在地上,又退后三步,跪下磕了个头。
然后他抬头,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楚:
“我想学怎么保护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