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既然已经说开,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四人相互通了姓名,李望真听到“黄惊”二字时,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不由得多打量了这灰发少年几眼,拱手道:“原来阁下便是栖霞宗的黄兄,近日江湖传闻颇多,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他这话说得含蓄,但目光在黄惊那头显眼的灰发和其深不可测的内力气息上停留片刻,意思不言而喻。
凌展业见状,便邀请道:“李兄,既然都是误会,更深露重,不如先回我们落脚的客栈休息?也好让黄兄处理下……伤势。”他看了一眼黄惊依旧有些别扭的站姿。
李望真略一沉吟,便点头答应:“如此,便叨扰了。”
一行人返回客栈。而杨知廉自从身份暴露后,就显得有些忸怩不安,眼神闪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原本打算一直暗中尾随,等沈妤笛失去耐心或者遇到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后再现身,没想到这才一天不到,就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淫贼被迫现身,计划全盘打乱。
回到客栈时,整个客栈早已被之前的打斗和破窗声惊醒,灯火通明,掌柜和几个伙计正焦急地在大堂踱步,脸上写满了恐慌。见到黄惊等人回来,掌柜的连忙上前,哭丧着脸询问情况。
凌展业上前一步,温言解释了一番,只说是有贼人潜入,已被惊走,并主动赔偿了破损的窗户以及惊扰其他客人的损失,掏出的银钱颇为丰厚,总算安抚住了掌柜。
几人上楼,来到沈妤笛房外。凌展业担心沈妤笛的安危,又顾忌男女之防,便主动提出守在房门口。他看了一眼杨知廉,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杨兄,今夜我守在这里便可,你与黄兄、李兄同住吧。”
杨知廉巴不得离沈妤笛远点,自然没有异议。
黄惊则是一把拉住还想溜走的杨知廉,不由分说地将他往自己房间拽,同时对李望真道:“李兄,若不嫌弃,今晚便与我们挤一挤吧。”
李望真对黄惊这个身负传奇又内力惊人的少年也充满了好奇,便从善如流:“那就打扰黄兄、杨兄了。”
三人进了房间,空间顿时显得有些拥挤。黄惊这才松开杨知廉,没好气地问道:“你这几天神出鬼没的,到底跑哪儿去了?”
杨知廉苦着一张俊脸,唉声叹气:“我能跑哪儿去?不就一直远远跟在你们屁股后头吃灰嘛!本来想着等那姑奶奶耐心耗尽,或者遇到啥好玩的事儿把她引开,我再出来跟你们汇合。谁承想……这才一天!一天啊!”他捶胸顿足,一脸懊恼,“我一听说沈妤笛找上门了,立马就吓坏了,躲还来不及,哪敢露面?要不是今晚冒出个采花贼,而你们俩又睡得跟……咳,反应慢了半拍,我至于跳出来自投罗网吗?”
他唉声叹气,平心而论,杨知廉生得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虽总是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但确是一等一的美男子模样。若论外貌,与娇艳灵动的沈妤笛站在一起,倒也称得上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只是这性格……一个跳脱刁蛮,一个滑头怕事,凑在一起便是鸡飞狗跳。
杨知廉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下好了,行踪暴露了。等天一亮,那姑奶奶醒来,我还不得被她烦死?不行不行,等会儿我就得接着藏起来,你们千万别告诉她我出现过!”
黄惊岂能让他如愿,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力道不容拒绝,无奈道:“你能躲到几时?能躲过初一,还能躲过十五不成?沈姑娘既然认定跟着我能找到你,你就算藏到天涯海角,她恐怕也会追来。还不如趁早说清楚,是打是骂,给她个痛快,也给你自己个清净。”
李望真在一旁看着黄惊和杨知廉这番拉扯,觉得颇为有趣,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同时,他也想起了自己身上的任务,便试探性地问道:“黄兄,杨兄,不知你们此行欲往何处?可是有什么要事待办?”他虽觉黄惊为人不错,但初次相识,交浅不言深,只是泛泛一问。
黄惊闻言,略微思索,防人之心不可无,便含糊答道:“我们准备往禹杭方向去,办些私事。”并未提及具体地点和莫鼎之事。
一听“禹杭”二字,李望真眼前却是一亮,语气也带上了几分热切:“禹杭?真是巧了!在下奉命,正是要前往禹杭府的婺州!若是顺路,大家或可同行,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婺州?”杨知廉耳朵一动,眼中精光一闪,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收敛了几分,带着一丝探究看向李望真,“李兄去婺州?莫非……也是听说了那个消息,所以才急匆匆赶去的?”
李望真见杨知廉似乎知道些什么,便也坦荡承认:“不错。在下正是接到师门传讯,令我等速往婺州汇合。杨兄也知道此事?”
黄惊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见两人打起哑谜,忍不住问道:“婺州?那里出什么事了?什么消息?”
杨知廉转过头,看着黄惊,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兴奋与凝重的神色,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天机剑仙,风、君、邪的陵寝——被、人、发、现、了!”
“什么?!”黄惊闻言,心中剧震!天机剑仙风君邪!那可是数十年前传说中的人物,其剑法通神,智慧如海,更精擅机关阵法、星象卜筮,被尊为“剑仙”!他的陵寝,竟然现世了?
一时间,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黄惊感觉到,一条全新的、波澜壮阔却又危机四伏的江湖路,似乎正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在他面前缓缓展开。而禹杭之行,也因此平添了无数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