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漫飞翩然而至,其风采卓然,令人心折。他先是宠溺地安抚了雀跃的妹妹沈妤笛,随即面带和煦微笑,向黄惊、凌展业等人拱手问好,言辞得体,气度从容,尽显世家公子的风范。当得知黄惊便是近来在江湖上掀起不少波澜的栖霞宗遗脉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讶异与兴趣,与黄惊多交谈了几句。
“黄兄身负宗门厚望,于逆境中前行,沈某佩服。”沈漫飞语气真诚,随即话锋一转,谈及此次天下擂,“不过,此番婺州风云际会,高手如云,黄兄还需多加小心。”他目光扫过人潮,低声点出了几位需要特别注意的劲敌:
“衍天阁洛神飞,洛兄深得何阁主真传,虽年纪尚轻,但修为深不可测,乃是夺魁的最大热门之一。”
“北地寒雪谷的‘凌月双子’,范凌霄与范月华,这对孪生兄妹心意相通,一套合击之术诡秘难防,再加上寒雪谷秘传玉寒心经乃无上内功,极难对付。”
“南地苍云派首徒陈归宇,已经尽得陈掌门真传,据说其‘苍云劲’已修炼到极高境界,不可小觑。”
他顿了顿,语气豁达地总结道:“依我看来,最终能有幸踏入陵寝者,很大概率便是在这几人之中产生。我辈学武,首要在于强身健体,明心见性,其次才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擂台争锋,尽力而为即可,切莫为此拼死拼活,失了本心。”
这番话语格局开阔,通透豁达,虽只是寥寥数语,却让黄惊对这位“浮生公子”的印象极佳,觉得此人光风霁月,心胸不凡,值得深交。
随着日头逐渐西斜,报名处前的人流明显稀疏了许多。黄惊等人也依次上前办理手续。轮到黄惊时,当他在登记名册上写下“栖霞宗,黄惊”几字时,负责登记的文书和周围几名尚未离开的武者都不由得投来惊异的目光,引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毕竟,“天下第二剑宗一夜覆灭”乃是近年来江湖最轰动的事件之一,其唯一明确幸存的门人出现在此,自然引人注目。黄惊对此早有预料,面色平静,坦然承受着各种探究、同情、乃至不怀好意的视线。
所幸,报名过程并未横生枝节。众人抽签决定擂台归属,运气还算不错,黄惊、杨知廉、凌展业以及沈妤笛(她也吵着要报名见识一下)都被分到了不同的擂台,避免了第一轮就同室操戈的局面。沈漫飞见状,也只是微微一笑,似乎对妹妹的胡闹并不阻拦,反而带着几分纵容。
“哐——!”
一声响亮的铜锣声传遍四野,标志着天下擂的报名正式截止。官差们开始收拾桌案,封存名册。然而,落霞山外依旧聚集着大量未能及时报名或纯粹前来观战的江湖武人,人声鼎沸,并无散去之意。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人群忽然发生了一阵骚动,隐隐传来争执之声。黄惊抬眼望去,只见一伙约莫七八人、穿着统一灰色劲装的队伍,被数十名气势汹汹的武者团团围住,双方似乎正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那被围住的几人虽然势单力薄,但面对群情激奋,却并未露出太多惧色,反而显得颇为镇定。
“怎么回事?江湖寻仇?”凌展业皱眉望去。
“不像。”杨知廉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我过去瞧瞧!”说罢,他身形一晃,便如同游鱼般钻入了人群。
没过多久,杨知廉又挤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了然与戏谑的笑容,对黄惊等人低声道:“嘿,不是寻仇,是‘求知若渴’遇上‘守口如瓶’了!”
“什么意思?”沈妤笛好奇地问。
“被围住的那伙人,是‘听雨楼’的外围执事。”杨知廉解释道,“这帮家伙,是专门被派来记录此次天下擂各方选手表现、收集情报的。结果被这些心急火燎的江湖朋友给堵住了,都想从他们嘴里买点关于潜在对手的情报,或者打听陵寝内部的消息。”
他咂咂嘴,继续道:“可惜啊,这帮听雨楼的伙计说了,他们只是负责记录和观察的‘眼睛’和‘耳朵’,权限有限, 严禁对外售卖任何情报。让有需求的人,自己去姑苏城的总楼,按听雨楼的规矩办事。”
黄惊闻言,心中一动。听雨楼!这正是莫鼎临终前指引他要去的地方,寻找那位“文夫子”打探父母下落!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接触到听雨楼的人。他看着那被围在中央,虽面对压力却不卑不亢的几名灰衣人,对听雨楼的行事风格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专业,且规矩森严。
那边的争执似乎短时间内难以平息,围着听雨楼人员的武者们显然不愿轻易放弃,仍在七嘴八舌地试图撬开对方的嘴,场面一时有些僵持。
“走吧,”沈漫飞收回目光,语气平静,“听雨楼的规矩,江湖皆知。他们既然说了不卖,围再久也无用。明日便要开擂,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养精蓄锐为好。”
众人点头称是,最后望了一眼那喧闹的中心与远处巍峨矗立的十座擂台,转身随着散去的人流,离开了这已然化为巨大漩涡中心的落霞山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