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指了指那辆嚣张的军绿色吉普车,脸上露出一个天使般纯洁无瑕的笑容。
“这车,不错。”
“既然来了,就顺便帮我们拉趟货吧。”
“我们厂里正好有一批洁肤宝,要去县城。就...麻烦郭组长了。”
郭伟的脸,比吞了苍蝇还难看。
让他这个领导,开着吉普车,给这乡下丫头片子拉货?
这要是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在省城混!
“江……江厂长,这……这不合适吧?”
郭伟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结结巴巴的想拒绝,“我们这……是公家的车,不能……不能拉私活啊。”
“公家的车?”
江然挑了挑眉,慢悠悠的走到那辆吉普车前,伸出纤细的手指,在车身上轻轻的敲了敲。
“郭组长,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我怎么瞅着,这车牌,不是你们单位的啊?”
她说着,眼角余光似笑非笑的瞟了郭伟一眼。
郭伟的心,猛的又是一沉。
这丫头片子……眼睛怎么这么毒!
这辆车,确实不是单位的,是他托关系,从一个退伍的老战友那里借来的,专门用来给自己撑场面的。
这事要是捅出去,他那老战友都得跟着吃挂落。
“怎么?郭组长不方便?”
江然看着他那副便秘似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不方便也没关系。那我还是……让王大队长去公社走一趟吧。顺便,再把您这辆公家车的事,也跟公社的领导好好汇报汇报。”
“方便!方便!太方便了!”
郭伟吓的一个激灵,哪还敢说半个不字。
他连忙冲着那几个还愣着的手下吼道: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帮江厂长搬货!”
那几个倒霉蛋如蒙大赦,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冲进作坊的仓库,就开始吭哧吭哧的往车上搬东西。
周围的村民们看着这反转的一幕,一个个都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这江家的闺女,真是太……太损了!
也太……太解气了!
把这些城里来的官老爷们,治的服服帖帖的!
“对了,”江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她走到正在指挥搬货的刘桂芝身边,小声的嘱咐了几句。
刘桂芝愣了一下,随即冲着自家闺女,竖了个大拇指,脸上全是“你真是我亲闺女”的骄傲。
很快,几十箱包装好的洁服宝,就被装上了那辆军绿色的吉普车。
郭伟看着被塞的满满当当的后备箱,心都在滴血。
他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郭组长,辛苦了。”
江然走到他面前,笑的一脸灿烂,“这是我们给县日化厂送的货,地址您知道吧?麻烦您务必,亲手交到李卫东厂长的手上。”
她特意在亲手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郭伟的脸,又白了几分。
他知道,这丫头片子,是在警告他。
让他去李卫东面前,亲自领罪。
“知……知道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连看都不敢再看江然一眼,灰溜溜的就钻进了驾驶室。
吉普车突突突的冒着黑烟,以一种落荒而逃的姿态,卷着一阵黄土,消失在了村口。
“哦豁!走咯!”
“骗子被赶跑咯!”
村里的孩子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在车屁股后面又笑又跳。
村民们也再也忍不住,爆发出哄堂大笑。
整个江家村,都沉浸在一片扬眉吐气的欢乐氛围里。
江然看着那远去的吉普车,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她知道,这事,还没完。
宋青雅。
这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省城贵妇,既然能派人来找她的麻烦,就说明,她已经盯上自己了。
一次不成,肯定还会有第二次跟第三次。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看来,她得想个办法,主动出击了。
……省城,百货大楼。
张援朝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美滋滋的喝着茶,盘算着这批江然牌连衣裙能给他带来多少利润和业绩。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
一个售货员打扮的小姑娘探进头来,脸上带着几分紧张。
“张……张科长,楼下……楼下有人找您。”
“找我?”
张援朝愣了下,“谁啊?”
“她说……她叫宋青雅。”
“噗——”
张援朝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烫的龇牙咧嘴。
“谁?!宋青雅?!”
他霍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血色尽褪。
这位姑奶奶怎么又来了!
上次不是已经说好了,让她去找江然量身定做了吗?
怎么还阴魂不散的!
“她……她人呢?”
张援朝的声音都在抖。
“就……就在楼下专柜那儿,她说……说要是您再不下去,她就把咱们的专柜给砸了……”
小姑娘的声音都快哭了。
张援朝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他连滚带爬的冲下楼。
只见江然牌的专柜前,宋青雅穿着一身名贵的香奈儿套装,抱着胳膊,柳眉倒竖,丹凤眼里全是压不住的火气。
那样子,活像一只准备战斗的孔雀。
“宋……宋夫人,您……您怎么又来了?”
张援朝跑到她面前,点头哈腰,一脸的谄媚。
“我怎么来了?”
宋青雅冷笑一声,用那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指着专柜里挂着的那几件样品。
“我问你!我上次让你去打听的那个叫江然的设计师,你打听到了吗?!”
“打……打听到了!”
张援朝连连点头,“我……我还特意派人去了趟她那个村子,想请她来给您量身定做。可……可她那个厂子太忙了,她说……她说实在是抽不出空……”
张援朝当然不敢说实话,只能瞎编。
“抽不出空?”
宋青雅的音调又拔高了几分,脸上满是“你敢骗我”的表情。
“我看她不是抽不出空,是根本就没把我宋青雅放在眼里!”
“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也敢给我摆谱?!”
她越说越气,指着张援朝的鼻子,“我不管!今天!你必须把她给我叫来!她要是不来,我就让她的厂子,在省城彻底消失!”
宋青雅的背景,远比张援朝想象的要深。
她的丈夫,是省里主管商业的副领导。
她娘家,在京市更是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