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沙据点外围,东南方向。
这里曾是繁华的工业园区,如今只剩下钢铁的残骸与混凝土的坟墓。
扭曲的管道如同巨兽的肋骨刺破地面,废弃的厂房窗户空洞,像是一只只失明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这片被文明遗弃的土地。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土以及某种若有若无的化学试剂残留的刺鼻气味。
王小聪与黑袍人的身影,如同两道鬼魅,倏然停在了园区入口处一片相对开阔的、曾经是停车场的水泥空地上。
“就是这里了。”
王小聪纯黑的眼眸扫过前方那片死寂的废墟,嘴角咧开一个残忍而兴奋的弧度。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前方数公里外,那片临海区域凝聚着相对旺盛的生命气息,那便是西沙据点。
他甚至能想象出里面那些“羔羊”们惊恐不安的表情。
“先生,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听到他们的哀嚎了。”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指尖萦绕着一缕缕凝而不散的黑暗能量,仿佛随时准备化作毁灭的洪流,将前方的一切彻底吞噬。
“您说,我们是直接轰破他们那可笑的大门,还是……慢慢玩进去,让他们在绝望中多煎熬一会儿?”
他偏过头,征求黑袍人的意见,语气中却满是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残忍。
黑袍人悬浮在他身侧,周身笼罩的阴影似乎与这片废墟的阴暗融为一体。
它那两点猩红的光芒缓缓扫视着前方的厂房、高耸的废弃水塔以及那些横七竖八的集装箱,沉默了片刻,沙哑道:“此地,有些过于安静了,那些本该在此地栖息的低阶变异体,似乎都消失了。”
“哼,感受到我们的气息,自然是望风而逃了。”
王小聪不以为意地嗤笑,他对自己和导师如今散发出的黑暗威压极具自信。
“蝼蚁尚且偷生,它们比据点里那些待宰的猪猡要聪明些。”
他向前踏出一步,暗紫色的长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他抬起手,掌心对准远处一栋最为高大的、只剩下骨架的厂房,一股浓稠如墨的黑暗能量开始急速汇聚,发出低沉的能量嗡鸣。
“就先拿那栋破楼热热身吧,给陈大少那缩头乌龟提个醒,他王爷爷,来了!”
就在那毁灭性能量即将脱手而出的瞬间。
一个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的声音,如同初春的溪流,清清冷冷地,突兀地在空旷的停车场上方响起,清晰地传入王小聪与黑袍人的耳中,也仿佛直接响彻在他们的灵魂深处。
“你,是在找我吗?”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将王小聪手中凝聚能量的嗡鸣声都压了下去。
王小聪凝聚能量的动作猛地一僵。
黑袍人周身的阴影剧烈地波动了一下,那两点猩红光芒骤然收缩,如同受惊的毒蛇,猛地射向声音的来源。
两人霍然转头。
只见在他们左侧方,约百米之外,一座高达三十余米、锈迹斑斑、仿佛随时会倾倒的废弃水塔顶端,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然静静地站在那里。
那人一身简单的深色作战服,身姿挺拔,负手而立。
天际惨淡的日光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狂风吹拂着他略显凌乱的发丝,却撼动不了他半分身形。
他微微低着头,目光平静地俯视着下方的两人,那眼神淡漠得如同神明在审视脚边的虫豸。
不是陈浩,又是谁?!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怎么可能毫无征兆?
以他们两人如今敏锐到极致的感知,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他是如何登上那座水塔,又是何时站在了那里。
一瞬间,王小聪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那志得意满、残忍戏谑的表情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以及被轻视所带来的暴怒。
[陈大少]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和导师的行踪?
而且,他竟然敢独自一人,等在这据点之外?
他凭什么?他怎么敢?
“陈大少!”
短暂的惊愕之后,是如同火山喷发般的狂怒。
王小聪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嘶哑扭曲,充满了被羞辱的极致愤恨。
他感觉自己精心准备的登场,蓄力已久的威慑,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对方根本没有按照他预想的剧本,躲在据点里瑟瑟发抖,而是以一种他完全没想到的方式,如此轻描淡写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几乎发狂。
“好好好!”
王小聪怒极反笑,周身凝聚的黑暗能量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更加狂暴,发出噼啪的爆响。
“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也好,省得我再去砸你那乌龟壳,在这里宰了你,正好用你的血,来庆祝我力量的圆满。”
他死死盯着水塔顶端的陈浩,那双纯黑的眼眸中燃烧着怨毒的火焰,之前的志得意满被一种急于证明自己、急于撕碎对方的焦躁所取代。
陈浩依旧负手而立,狂风吹得他衣袂翻飞,但他的声音却平稳得没有一丝涟漪,清晰地传来。
“看来,那几万条无辜的性命,并没有让你学会什么叫敬畏。反而,让你更加不知死活了。”
他的话语,如同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了王小聪最敏感、最不愿被提及的神经。
“闭嘴!”
王小聪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暴跳如雷。
“那些贱民的命,能成为我力量的基石,是他们的荣耀!没,而你,陈大少,你马上就会知道,激怒现在的我,是你这辈子犯下的最大,也是最后一个错误。”
他再也按捺不住,那股被轻视、被嘲讽的怒火混合着对力量的盲目自信,彻底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要用最残忍、最直接的方式,将眼前这个依旧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家伙,彻底碾碎!
他要让陈浩为他的傲慢,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黑袍人,则始终沉默着,但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却死死锁定在水塔顶端的陈浩身上,阴影下的身躯微微紧绷,散发出比面对千军万马时还要凝重的气息。
它感觉到了一丝极其不对劲的危险。
这只拦路的“蚁”,似乎并非想象中的那般可以随意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