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撤去,控制室内弥漫着怪物溃散后残留的淡淡腥臭与能量湮灭的焦糊味。糖糖快步走到陈厌身边,看着他能量体表面尚未完全平息的波动,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陈厌那模糊的面孔转向她,意念中带着一丝未散的戾气与深思:“死不了。”他抬手(能量凝聚),将那块已经化为齑粉的暗红心脏残渣展示给糖糖看,同时将刚才获取的那段残缺记忆碎片——尤其是那个疑似身穿守墓人服饰的背影进行“调制”的画面,以及那句“背叛……守墓人……‘调制’……万物……终将……归于……血肉……”的疯狂低语,共享给了糖糖。
糖糖接收完信息,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青铜钥匙。
“守墓人……调制……血肉……”她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洛卡老师那疲惫而尽责的身影,与这记忆中疯狂“调制”血肉的背影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看来,那个没脸的混蛋,在守墓人内部搞的小动作,比我们想的更脏。”陈厌的意念冰冷,“这东西,”他指了指那些粉末,“可能就是他弄出来的失败品或者……试验场。”
糖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也共享了自己通过青铜钥匙感知到的信息:“钥匙对那股混乱意念的源头——也就是那颗心脏——反应非常强烈。它指引方向的同时,似乎……也在记录那种扭曲的波动。而且,在心脏被摧毁后,钥匙传来一种……像是‘净化完成’的微弱反馈。”
她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钥匙里记录的信息似乎表明,这种基于血肉和残念的强制聚合与驱动,是一种对‘归寂协议’力量的……拙劣模仿和扭曲运用。它试图创造一种受控的、指向性的‘寂灭潮汐’,但显然失败了,只剩下混乱与疯狂。”
陈厌沉默地“听”着,苍金色的能量微微流转。拙劣模仿“归寂协议”?那个“无面”,不仅想掌控真正的协议,还在私下进行这种危险的仿制实验?他到底想干什么?
“还有,”糖糖看向那具沉寂的葬棺,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在刚才战斗时,钥匙似乎对阿葬的状态也有了一丝微弱的反应。它传递出的信息很模糊,但大概意思是……阿葬体内那种因强行引动守墓人本源和镇压‘渊’之碎屑而导致的‘归寂’状态,与这种扭曲的‘寂灭潮汐’在某种底层规则上有相似之处,但更加……纯粹和高级。”
她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向陈厌:“钥匙提示,或许……可以利用你对那种扭曲寂灭力量的吞噬和理解,结合初火印记,尝试进行一种……逆向解析与中和,而不是像你之前那样强行剥离?”
陈厌的能量体明显波动了一下。他“看”向葬棺,意念中带着审视。
逆向解析与中和?
这确实是一个新的思路。他之前的方法如同外科手术,精细但风险高,且效果缓慢。如果能够理解阿葬体内那种“归寂”状态的力量构成,以其之道还施彼身,或许能更安全、更有效地唤醒他那沉寂的本源。
但这需要他对刚刚吞噬的、来自那颗心脏的扭曲寂灭力量,以及自身尚未完全消化的“归寂”之力,有更深的领悟和控制。
“有点意思。”陈厌的意念中首次对救治阿燃起了一丝真正的、带着挑战意味的兴趣,“不过,需要时间。我需要先彻底消化掉肚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指的是吞噬的大量怪物能量、扭曲寂灭力量以及之前残留的“归寂”之力。
糖糖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们可以继续在这里休整。外面那些残余的怪物短时间内应该形成不了威胁了。”她顿了顿,看向陈厌,眼神坚定,“我们一起想办法。为了洛卡老师,为了阿葬,也为了……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
陈厌哼了一声,没承认也没否认,但能量体却转向一旁,开始再次进入那种内部锤炼的状态,只是这一次,他的锤炼似乎更加有针对性,不再仅仅是镇压和消化,更带上了几分分析与解析的意味。
糖糖也重新坐下,一边继续恢复,一边尝试着更深入地与青铜钥匙沟通,希望能挖掘出更多关于守墓人、关于“归寂协议”、关于“无面”实验的线索。
控制室内暂时恢复了平静,但一种无形的紧迫感弥漫在空气中。他们知道,“无面”绝不会就此罢休,星骸之墟深处的隐患也亟待解决。而他们自身,也必须尽快变得更强,才能应对接下来的风暴。
在糖糖没有注意的时候,陈厌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苍金能量,如同丝线般,再次探入葬棺的缝隙。这一次,不再是粗暴的探查,而是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尝试性的接触与……模拟。
模拟那种扭曲的,却又与阿葬状态有着微妙联系的寂灭波动。
深潭之下,暗流开始以新的方式涌动。
接下来的时间里,控制室陷入了另一种形式的“忙碌”。
陈厌如同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疯狂科学家,他那苍金与苍白交织的能量体时而如同凝固的雕塑,内部却进行着激烈的法则碰撞与解析;时而又化作无数道细若游丝的能量触须,在虚空中勾勒出复杂而晦涩的符文模型,模拟、推演着从暗红心脏以及自身吞噬的“归寂”之力中解析出的寂灭规则。
他尝试着理解那种强制驱使残念、扭曲生命形态的“调制”原理,并将其与真正的、源自世界本源的“归寂”法则进行比对。这个过程充满了风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动体内尚未平复的力量反噬,但他乐此不疲,那双模糊眼眸(能量焦点)中闪烁着近乎偏执的光芒。
偶尔,他会分出一缕精心模拟出的、剔除了大部分狂暴属性、只保留其核心“终结”与“沉寂”意境的苍白色能量流,如同最轻柔的探针,缓缓渡入葬棺之内,接触阿葬那近乎完全“归寂”的魂火与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