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界裂隙闭合的瞬间,整个万域仿佛被按下了重启键。迷雾沼泽的瘴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露出底下层叠的翠绿草甸,草叶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折射着刚穿透云层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慕容雪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抬头时,正好撞见君无痕踏着光痕走来的身影。他玄色衣袍上还沾着墟界的暗尘,眉眼间带着未散的疲惫,却在与她对视的刹那,漾开一点温柔的笑意。她突然就红了眼眶,刚想撑着祭坛站起来,就被他快步上前按住肩膀。
“别动。”君无痕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肩头,才发现她为了维持同心阵早已灵力透支,“我扶你。”
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打横抱起时,慕容雪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鼻尖蹭到他衣襟上淡淡的硝烟味——那是属于墟界的、混杂着破碎能量的气息,却奇异地让人安心。“墟兽……”
“解决了。”君无痕低头看她,阳光透过草叶缝隙落在他下颌线,绷紧的线条柔和了几分,“沈渊被拖进放逐之地了。”
远处突然爆发出震耳的欢呼。谢临渊举着裂穹枪站在灵脉水晶柱下,原本黯淡的柱体此刻正层层亮起金色光纹,像被点燃的星火,一路蔓延至主城方向。君小晚抱着一捧刚摘的野菊跑过来,裙摆沾着草屑,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灵脉通了!水晶柱亮透顶了!”
慕容雪顺着欢呼声望去,只见沼泽边缘的修士们正互相拥抱,有人甚至激动得跪在地上,额头抵着重新泛出绿意的土地。那些曾被墟界能量侵蚀的草木,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芽,嫩得能掐出水来。
“我们回去看看。”君无痕抱着她往主城走,脚步踩在草甸上几乎无声。路过祭坛时,慕容雪突然轻拍他的手臂,示意他看祭坛石座——原本刻满诡异符文的地方,此刻竟浮现出细密的青纹,像极了她生木纹的纹路,只是更古老、更磅礴。
“是万域本源的印记。”君无痕指尖拂过石座,青纹瞬间亮起,与他掌心的星辰砂产生共鸣,“原来祭坛不是沈渊建的,是上古留下的守护阵核心。”他低头对上慕容雪惊讶的目光,笑了笑,“你之前的生木纹能激活它,不是巧合。”
主城的变化比沼泽更惊人。灵脉水晶柱的金光直冲云霄,将整座城池笼罩在暖融融的光晕里。街道上挤满了人,有提着菜篮的妇人,有扛着锄头的农夫,还有穿着校服的孩子,都仰着头看那道贯穿天地的光柱,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君域主!”一个卖糖画的老汉举着刚捏好的龙形糖画跑过来,眼里闪着光,“您看这手艺还行不?给孩子们添个彩头!”
君无痕刚点头,怀里的慕容雪就轻笑出声:“他哪懂这个,还是给我吧。”她接过糖画,指尖轻轻一碰,糖画边缘竟冒出细小的绿芽,顺着糖纹缠成小小的藤蔓,引得周围孩子惊呼连连。
“慕容姑娘的本事更神!”老汉拍着大腿笑,“刚才我那铺子后头的枯树都开花了,比年画里的还艳!”
一路走过去,到处都是这样的热乎气。布庄的老板娘举着新染的布料追出来,非要塞给慕容雪一匹流云纹的锦缎;铁匠铺的壮汉抡着锤子,在铁砧上敲出一串铃铛,说是给“镇邪”用的;连最调皮的顽童都凑过来,往君无痕手里塞野果,红的绿的堆了满手。
走到城主府前的广场时,谢临渊正指挥着修士们搭建高台。见他们过来,立刻迎上来:“灵脉已经稳定,刚才检测到周边百里的隐脉都在复苏,连西域的戈壁都渗出了水。”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慕容雪身上,难得带了点笑意,“你的生木纹彻底激活了本源阵,现在整个万域的草木都认你当‘契主’了。”
“契主?”慕容雪咬着糖画抬眼,正好对上君无痕含笑的目光。
“就是说,以后你走到哪,哪就长草开花。”君小晚抱着她的药箱凑过来,戳了戳糖画上的绿芽,“刚才我去看药圃,你之前种的那片濒死的灵参,现在长得比萝卜还壮!”
正说着,广场中央的水晶柱突然“嗡”地一声震颤,光柱中缓缓降下一道虚影——那是个身披青纹长袍的老者,面容模糊,却能感觉到温和的目光扫过众人。
“万域子民,”虚影的声音像风吹过竹林,带着古老的回响,“本源重启,赖诸君守护之力。今以灵脉为契,赐‘共生印’,与万域同生,与天地同息。”
话音落,一道青芒从光柱中散开,落在每个人眉心。慕容雪下意识摸向额头,只觉得眉心暖暖的,与生木纹的气息完全相融。君无痕低头看她,发现她眉心的印记比旁人更亮,像一颗小小的青晶。
“是上古守护者的残魂!”谢临渊握紧裂穹枪,语气难掩激动,“传说只有本源阵完全激活时才会显现!”
虚影渐渐淡去,水晶柱的金光也柔和下来,化作细密的光雨落下。落在屋顶上,瓦片的裂痕自动弥合;落在田地里,干涸的土壤冒出湿气;落在孩子们手心里,化作亮晶晶的光点,引得他们追着跑。
慕容雪被这景象看得怔神,直到君无痕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去看看我们的院子?”
城主府后院的小院子此刻已是另一番模样。原本半枯的青岚木长得比屋顶还高,枝桠间缠着淡紫色的灵藤,藤上挂着星星点点的白花;之前种药草的角落冒出一汪清泉,泉眼处浮着片巴掌大的荷叶,叶上水珠滚来滚去,映着天光;石桌上还放着她没绣完的帕子,帕角的兰草花纹竟活了过来,在布面上轻轻摇曳。
“灵脉复苏连带着小空间都活了。”慕容雪靠在君无痕肩头,看着这生机勃勃的景象,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之前在墟界,你把七域灵力融合的时候,我好像感觉到……石勇大叔和林梢姐姐的气息?”
君无痕沉默了片刻,点头:“嗯,他们的残魂被墟兽困在光带里,本源阵激活时,应该是跟着回来了。”他指向青岚木最高的那根枝桠,那里停着两只灵鸟,一只羽毛像山石般厚重,一只翅膀带着藤叶纹路,正亲昵地蹭着彼此的脖颈,“看。”
慕容雪瞬间红了眼眶,却笑着抬手,生木纹轻轻拂过,枝桠上立刻开出两朵并蒂花,一朵像盾牌般厚实,一朵像藤蔓般柔韧。
暮色降临时,主城的灯一盏盏亮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闹。广场上搭起了戏台,卖糖画的老汉、打铁的壮汉、布庄的老板娘都凑在台前,等着看孩子们表演新编的“护脉戏”。
君无痕抱着慕容雪坐在二楼窗边,看底下攒动的人头,听着此起彼伏的笑闹声。她指尖的生木纹缠着他的星辰砂,在窗台上织出小小的光网,网住了几颗飘落的光雨。
“你看,”慕容雪指着楼下追光雨的孩子,眼里闪着光,“这才是万域该有的样子。”
君无痕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吻,落在那枚共生印上,暖意顺着印记蔓延开。“嗯,”他轻声应着,目光扫过满城灯火,“是烟火人间的样子。”
远处,灵脉水晶柱的光晕还在缓缓流淌,像一条温柔的河,将整座城池、整片万域都揽在怀里。那些曾被裂隙撕开的伤口,正在炊烟与笑声中慢慢愈合,而新的故事,已在这人间烟火里,悄悄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