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寿的背影消失在主修炼室门后。
“今晚的功课,可别忘了。”
那声音不大,却在大殿里回荡,震得柳如烟和潘瑾怜心神不宁。
死寂。
大殿里只有彼此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乱。
水镜早已熄灭,可林远山那张从嚣张到惊恐、再到死灰的脸,在她们脑中挥之不去。
柳如烟下意识运转《玄牝销魂大法》想平复气血,功法刚起,一股寒意却从心底窜起。
她的媚功,在那个男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她引以为傲的手段,在那人面前,恐怕只是个笑话。
她第一次为一个男人感到口干舌燥,却不是因为欲望,而是恐惧。
身体甚至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魔鬼……”
潘瑾怜的唇间,艰难地挤出这两个字。
她没有看柳如烟,只是死死盯着秦寿消失的方向。
“咔嚓……”
一声脆响从她腰间传来。
潘瑾怜低下头,看到自己从不离身的本命法宝——冰魄剑的剑鞘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不是外力,是她的剑心乱了!
她修炼《素女心经》数百年,心志坚定,波澜不惊。
可就在刚刚,就在秦寿那套环环相扣的计谋被揭开时,她的道心剧烈动摇!
她引以为傲的理智和戒律,在这个男人的算计面前,不堪一击!
这是一种被彻底碾压的感觉。
从实力到智谋,从肉体到灵魂,她被那个比自己小了几百岁的男人,全方位碾压了!
屈辱吗?
不。
潘瑾怜发现,在恐惧之外,她的心底竟升起一股兴奋!
她的一切,她的骄傲,她的野心,都被这个男人看得一清二楚,然后随手拨弄。
这种被完全掌控的滋味,让她感到了刺激!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神情中读懂了彼此。
恐惧、臣服,还有那压抑不住的狂热。
以前,秦寿的“检查功课”,是索取,是她们半推半就。
而现在……
她们心甘情愿,等待着那不容抗拒的召唤。
第二天一大早。
听潮小筑被毁坏的山门和地砖,已经被苏晴带着几个杂役弟子连夜换新,甚至比原来还气派。
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修士,领着一队工部弟子,捧着礼盒,一脸谄笑地等候在山门外。
正是工部的钱长老。
“哎哟!我的柳长老!潘长老!下官给二位长老请安了!”
钱长老一见两人出来,隔着老远就九十度鞠躬,那姿态,恨不得当场给她们磕一个。
潘瑾怜依旧冷着脸,只是轻轻颔首。
柳如烟款款上前,皮笑肉不笑:“钱长老真是稀客,今儿个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瞧您说的!”钱长老一拍大腿,声音高了八度,“是祥瑞之风!是咱们合欢宗的气运之风啊!这听潮小筑如今可是咱们宗门的风水宝地,下官是奉了宗主和执法堂李副堂主的联合手令,特来为灵脉开采之事,办理交接的!”
他一边说,一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大卷用金丝楠木作轴的文书,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昨日那不长眼的林远山,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冲撞二位长老和……和秦师叔祖!简直是茅坑里点灯——找死!李副堂主已经下令,将他打入血牢,永世不得超生!宗主也亲自发话,这条上品灵脉的所有收益,分文不取,全归听潮小筑调度!工部保证派最顶尖的队伍过来,绝不发出一丝噪音,打扰了三位的清修!”
“秦师叔祖”四个字,他咬得又重又清晰。
柳如烟和潘瑾怜心里都是一动。
这墙头草,鼻子倒是灵。
“所有手续,下官彻夜未眠,全都办妥了!只需要潘长老您在戒律堂的法印上盖个章,这泼天的富贵,就彻底落定了!”钱长老的腰弯成了虾米,眼睛却控制不住地往主殿方向瞟。
他知道,这听潮小筑真正说得上话的,是里面那位爷!
潘瑾怜没跟他废话,取出印信,“啪”的一声,法印落下,灵光一闪。
“好了,你可以走了。”
“得嘞!下官告退!下官保证滚得远远的,绝不打扰三位雅兴!”
钱长老如蒙大赦,捧着文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带着人溜了。
看着他那副谄媚的模样,柳如烟和潘瑾怜心中一阵唏嘘。
这就是秦寿。
一念之间,天翻地覆。
同一时间,邀月宫。
合欢宗最奢华,灵气浓郁的洞府。
圣女乔尤馨慵懒地斜倚在暖玉软榻上,一身极薄的金色纱裙,勾勒出她的身段。
她在等。
等林远山把柳如烟和潘瑾怜拖到她面前的消息。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
阳谋。
我就是要用规矩压你,让你辛辛苦苦赢来的一切化为泡影。
在这合欢宗,我乔尤馨,就是规矩!
她优雅地端起由火麟玉打造的茶杯,正要品尝这价值千金的“悟道茶”。
“殿……殿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一个侍女手脚并用地爬了进来,脸色惨白。
乔尤馨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
她眉毛蹙起,一丝不悦浮上心头。
“如此惊慌,成何体统?是柳如烟和潘瑾怜已经跪在宫外了吗?”
“不……不是……”侍女跪在地上发抖,“是……是林长老!林长老他……他被执法堂的人……抓走了!”
啪!!!
乔尤馨手里的火麟玉茶杯滑落,在玉石地面上摔得粉碎!
“你说什么?!”
她那张高傲的脸变得狰狞,再无半点从容!
她猛地站起身,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矮几!
哗啦!
那套珍贵的火麟玉茶具,被她狂暴的灵力扫落在地,化为一地齑粉!
“废物!一群废物!”
尖利的咆哮,震得整个邀月宫都在作响!
她胸口剧烈起伏,完全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
林远山被抓了?
被李媚儿那个一直被她踩在脚下的贱人抓了?!
“怎么回事?!李媚儿她疯了吗?!她凭什么动我的人!”
侍女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地把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听……听说是为了彻查当年宗门大比的舞弊旧案……执法堂……拿到了……铁证……”
舞弊旧案?
铁证?!
乔尤馨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个把柄的源头,早就被她亲手抹除得干干净净!李媚儿她怎么可能拿到?!
而且,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间点?
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在她让林远山去听潮小筑发难的时候动手?
这一切,巧合得像一场编排好的戏剧!
有一只手,在背后操控着一切,预判了她的每一步,然后,在她最得意的时候,给了她一记耳光!
是谁?到底是谁?!
乔尤馨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俊朗的,带着几分天真无辜的笑脸。
秦寿!
【是他!一定是他!除了他,还有谁?!】
乔尤馨身体一颤,脸因为愤怒和羞辱涨得通红。
【这个混蛋!这个该死的杂种!我以为他只是个天赋好的鼎炉,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个躲在暗处的怪物!】
羞辱!前所未有的羞辱感将她淹没!
她,堂堂合欢宗圣女,千年不遇的天才,竟然被一个她眼中的蝼蚁,一个她准备随时采补的玩物,给耍了!
彻彻底底地耍了!
然而,这一次的惨败,非但没有让她退缩。
反而,激起了她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好胜心和征服欲!
“嗬……嗬嗬……”
乔尤馨的喉咙里发出笑声,脸上浮现出一抹潮红。
她对秦寿的兴趣,发生了质变。
从之前单纯的“夺取鼎炉”、“利用工具”,转变成了夹杂着怒火、好奇与不甘的渴望!
她要得到这个男人!
不惜一切代价!
她要亲自撕开他无害的伪装,看看底下到底藏着怎样的怪物!
她要让他跪在自己脚下,亲吻自己的脚尖!
她要将今天所受的耻辱,千百倍地,刻进他的骨头里!
“啊——!”
乔尤馨发出一声尖叫,随手抓过旁边一个通报消息的侍女,五指成爪,直接捏碎了她的喉咙!
侍女还未反应过来,乔尤馨便舔了舔溅到唇边的血珠,神情癫狂。
秦寿。
你成功地,让我疯了。
你,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