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驶进督军府大门时,苏翎芊便隐约察觉到一股异样的阴冷气息,顺着风飘进车窗,与府里的安神香格格不入。刚踏进正厅,就见客厅中央站着个身着短褂、腰间挂着罗盘的男人,面容黝黑,眼神锐利,手里正把玩着一件青铜小鼎,正是奉天城闻名的倒斗师王天云。
陆枭衍坐在主位,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见两人进来,紧绷的眉峰稍稍舒展,开口问道:“可挑到合适的了?”
“挑了两身,师傅说三日后便能取。” 霍南溪笑着回应,顺手想去牵苏翎芊的手,打算带她回后院避开前厅的事务。可苏翎芊的脚步却没动,反而径直朝着王天云走去,目光落在他手边的青铜鼎上,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霍南溪心里咯噔一下,满是疑惑 —— 难不成翎芊认识这位倒斗师?她刚想开口唤住苏翎芊,就听见一句清亮却笃定的话,在客厅里炸开:“你带来的东西不干净。”
话音刚落,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王天云把玩青铜鼎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意僵住;霍南溪脸色发白,连忙快步上前,想拉苏翎芊后退,低声示意:“翎芊,别乱说话。” 她心里急得不行,陆枭衍正为军火资金发愁,王天云手里的古物能卖大价钱,就算现在没答应合作,也不能轻易得罪人。
陆枭衍挑了挑眉,目光在苏翎芊和王天云之间转了一圈,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雪茄,没说话,却隐隐透出几分探究。
王天云回过神,上下打量了苏翎芊一番,见她穿着素雅旗袍,模样清丽,看着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语气里满是打趣与不屑:“陆督军可真是好福气,又添了位貌美的姨太太,就是眼光不太行,连好东西都认不得。” 他拿起那尊青铜鼎,在手里掂了掂,“这可是战国时期的宝贝,埋在地下几千年,灵气都养足了,怎么到你嘴里,倒成了不干净的东西?”
苏翎芊没被他的气势吓住,反而往前半步,目光依旧盯着那尊青铜鼎,声音清亮:“我说的不干净,不是指物件破旧,是指它沾了阴煞之气。” 她修习术法多年,对这类邪祟气息最为敏感,那青铜鼎上裹着的阴冷,比昨日宋老爷子带来的金佛还要浓重,显然是从极阴之地挖出来的,还可能沾染了性命。
王天云的脸色沉了下来,眼里闪过一丝阴鸷:“小姑娘家家的,不懂就别乱嚼舌根!我王天云倒斗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轮得到你一个黄毛丫头指手画脚?”
陆枭衍指尖的雪茄被捏得微微变形,眼底掠过一丝明显的烦躁 —— 这烦躁不是对着苏翎芊,而是对着王天云的无理。他本就不喜王天云身上的匪气,如今对方竟敢这般呵斥苏翎芊,就算她说的话不合时宜,也轮不到外人来教训。
“王老板。” 陆枭衍开口,声音冷得像冰,瞬间压过了客厅里的争执,“她是我陆枭衍的人,说话做事,还轮不到外人置喙。”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尊青铜鼎上,眉峰蹙得更紧,“至于你带来的东西干不干净,我自有判断。”
霍南溪松了口气,连忙拉了拉苏翎芊的衣袖,低声道:“咱们先回房,有话回头再说。”
苏翎芊看了陆枭衍一眼,见他眼底带着维护之意,便顺着霍南溪的力道退到一旁,没再说话。但她心里清楚,那青铜鼎上的阴煞之气绝非善类,若是留在府中,迟早会引发祸端,看来她得想办法提醒陆枭衍才行。
王天云被陆枭衍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腮帮子鼓得像含了颗石子,指节攥得发白——他在奉天城靠着倒斗的本事横行多年,连军政官员见了他都要给几分薄面,如今竟被一个毛丫头当众质疑,还被陆枭衍这般敲打,哪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怒火刚窜到嗓子眼,就被他硬生生压了回去。他摸了摸腰间那枚磨得发亮的青铜令牌,那是他从一座王侯墓里挖出来的信物,也是他找到“龙穴”的凭证——那座藏在长白山脚下的大古墓,陪葬品足以堆满半个督军府,可墓道里的机关、殉葬坑的阴煞,绝非他那几个散兵游勇般的手下能应付。他三番五次来找陆枭衍,图的根本不是眼前这几件古物的销路,而是想让陆枭衍出人手、出枪支,帮他啃下这块硬骨头。
陆枭衍手里的兵力,才是他打开大古墓的钥匙。没了陆枭衍的支持,别说发大财,能不能活着从那座凶墓里出来都两说。想到这里,王天云脸上的戾气瞬间褪去,换上一副讪讪的笑,拱了拱手:“是我失言了,督军说得对,姨太太金贵,我不该这般无礼。”
可他看向苏翎芊的眼神,却藏着淬了毒的针——这丫头坏他颜面是小,若真让她搅黄了和陆枭衍的合作,断了他的发财路,他绝饶不了她。他暗自盘算着,等合作敲定,人手进了古墓,倒要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看看,他挖出来的“不干净”东西,到底有多大能耐。
陆枭衍将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里愈发笃定这王天云藏着心事。他没再绕弯子,指尖敲了敲桌面:“王老板的来意我清楚,合作的事我还要斟酌。你带来的东西先放这儿,三日后给你答复。”
这话算是给了王天云一颗定心丸,他连忙应下,没再多留,灰溜溜地离开了督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