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干净。”
太后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威严与冰冷,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杀从未发生。
“中山王李靖,深夜闯宫,欲行不轨,已被哀家亲手诛杀。将其尸身拖出去,喂狗。”
“是,太后娘娘。”李忠全躬身领命,眼神低垂,不敢多看那榻上的竹骨一眼,迅速指挥心腹开始清理现场。
寝殿内,血腥气弥漫。
太后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冰冷的面容,以及背后那若隐若现的、赋予她力量的奇异竹骨,眼神幽深如潭。
杀了李靖,就是铲除了最大的隐患。她身上最大的秘密,已经无人可知。
长乐宫的血腥气仿佛被无形的屏障封锁在内殿,未曾泄露半分。
李忠全与其心腹的动作娴熟而静默,如同处理一件废弃的家具般,将李靖的尸身迅速包裹、转移,地上的血迹也被特制的药水擦拭得一干二净,只余下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被更浓郁熏香强行压下的铁锈味。
太后已换上了一身玄色常服,背对着殿门,静静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背后的竹制外骨骼已被衣衫重新严密遮盖,但那冰冷坚硬的触感,以及方才搏杀时涌动的、近乎失控的力量感,依旧清晰地烙印在她的感知里。
这副由陈九斤进献,本为辅助她产后恢复、支撑仪态的“凤仪架”,竟成了她绝境中自保乃至反杀的底牌。
“娘娘,已处理妥当。”李忠全的声音在身后低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太后缓缓转过身,凤目如电,射向李忠全:“今夜之事,若有半句风言风语传出,你知道后果。”
李忠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老奴明白!今夜长乐宫一切如常,中山王……暴病而亡!”
太后微微颔首,挥了挥手。
李忠全如蒙大赦,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殿门。
翌日,太后的懿旨便在朝堂之上引发了无声的惊雷。
中山王李靖“暴病而亡”,新皇李重因“受惊”需“静养”,朝中一应事务,暂由内阁票拟,送呈慈宁宫决断。
这寥寥数语,如同冰水泼入滚油,让所有还对新帝和中山王抱有幻想,试图寻找新靠山的官员们彻底清醒。
太后用最直接的方式宣告,权力的缰绳,从未真正从她手中滑落,如今更是被牢牢攥紧。短暂的皇权空悬期已然结束,这紫禁城,依旧是太后的天下。
退朝后,太后移驾养心殿。
她需要亲眼看看自己这个“儿子”,在经历了“丧父”与被变相软禁后,会是何种反应。
是愤怒?是恐惧?还是……别的什么?
殿内,李重穿着一身不甚合体的明黄常服,正对着一局残棋发呆,眉宇间并无多少悲戚,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茫然。
见到太后进来,他连忙起身,依着这几日恶补的礼仪,有些笨拙地行礼:“参见母后。”
太后目光如炬,仔细打量着他。
没有预想中的质问,没有对权力的丝毫留恋,甚至对李靖的死,他也只是低低说了句“中山王……走得突然”,便再无他言,仿佛死的只是一个不相干的远房亲戚。
“皇上似乎……并不怪哀家让你静养?”太后试探着问道,声音平和。
李重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真实的苦恼和疲惫:
“母后,儿臣……儿臣实在不是做皇帝的料。那些奏章,那些大臣们说的话,儿臣听着就头疼。每日上朝,坐在那龙椅上,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母后能为儿臣分担,儿臣感激不尽。”
他语气恳切,甚至带着点求饶的意味,仿佛巴不得有人接过这烫手山芋。
太后心中微微一动,审视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
看来,这孩子随了他生父赵明诚那份淡泊的性子,对权势并无野心,只想安稳度日。
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血脉相连,他能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知道这皇位的凶险,由自己这个母亲来替他抵挡风雨,是最好的选择。
“皇上能体谅哀家,哀家心甚慰。”太后语气缓和了许多,走上前,亲手将他扶起,扮演着一个慈母的角色,“你是哀家的儿子,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这大胤的江山社稷。”
李重顺从地起身,低声嘟囔了一句:“儿臣知道……只是,这宫里规矩太多,也太闷了……”
看着他这副模样,太后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一切的满足感和对儿子未来的规划。
一个不留恋权力的皇帝,正是她所需要的。
她拉着李重的手,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被宫墙切割的天空,语气变得温和而充满诱惑:
“皇上如今已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只是,这后宫空虚,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难免寂寞。”
李重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接话,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那包香囊。
太后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却不点破,继续说道:
“哀家打算近日就下旨,为皇上遴选天下淑女,充盈后宫。必定要挑选才貌双全、性情温婉的女子,来陪伴皇上,为我大胤开枝散叶。届时,这深宫之中,有了可心之人,皇上便不会觉得闷了。”
她心想,只要李重沉溺于温柔乡,流连于美色之间,自然更无心理会朝政,这权柄便能永远握在自己手中。
至于他心中是否还念着那个民间的野丫头玲珑,待三宫六院、佳丽三千环绕之时,那点微末的情愫,又能算得了什么?
李重闻言,身体僵硬了一下,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一切……但凭母后做主。”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温言叮嘱了几句“好生休养”,便起身离开了养心殿。
殿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内外。
太后脸上的温和迅速褪去,恢复了一贯的冷峻。
李重的反应让她安心,下一步,便是尽快举行选秀。
当温香软玉入怀时,李重就彻底被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