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远洋捕捞船队的满载而归,以及沿海渔获市场的繁荣,并未让陈默有丝毫松懈。他深知,海洋的富饶与危险并存。就在帝国海军凭借剿灭倭寇的军威与新式舰船的雄姿,开始在东海、南海树立起初步权威之时,一股来自遥远西方、更加傲慢且强大的力量,终于不再满足于远观与试探,将其贪婪而冰冷的触手,伸向了帝国至关重要的南洋贸易生命线——马六甲海峡。
这一日,摄政王议政厅内,气氛因一封通过刚刚延伸至广州的电报线路、加急传来的奏报而骤然凝固。奏报来自一支隶属于龙潜商行、正在从南洋满载香料、锡锭和珍贵木材返航的大型商船队幸存者。他们经历了帝国海疆上前所未有的、赤裸裸的暴力与羞辱。
“……船队行至马六甲海峡东口,忽遇三艘巨舰拦截。此等战舰形制与红毛夷类似,但更为庞大,船体漆黑,悬挂红白蓝三色旗,旗上有‘Voc’字样。彼辈不通言语,先以火炮鸣空示警,迫我船队停下。后派小艇登船,言我等‘违反贸易协定’,需接受检查并缴纳罚金……”
奏报中描述,商队管事试图与之理论,声明帝国商船从未与彼等签订任何协定,何来违反?然对方蛮横无理,强行登船搜查,并肆意指认船上的南洋特产为“走私品”,要求全部没收。
“……争执间,彼等一军官竟拔刀伤人,我船队护卫被迫反抗,击毙其一人。对方随即翻脸,撤回小艇,不由分说,便以侧舷火炮轰击!其炮火猛烈,远超倭寇,我‘海丰号’首当其冲,连中数弹,木屑纷飞,顷刻间断裂沉没!船上货物及三十七名船员尽数罹难……”
“……其余船只趁乱分散突围,彼舰队并未全力追击,只在后不断炮击恫吓,气焰极其嚣张!其指挥官立于船头,以生硬之官话高喊:‘此乃尼德兰东印度公司之海域!明国船只,未经许可,不得通行!违者,击沉!’……”
“尼德兰东印度公司!Voc!”陈默放下奏报,眼中寒芒乍现。他对此并不陌生,影的察缉司早已搜集了关于这个西方第一个股份制公司、也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跨国殖民商业巨鳄的资料。它拥有自己的军队、舰队、甚至能发动战争、签订条约,是西方殖民扩张最锋利的前矛。
“狂妄!”赵虎勃然大怒,一拳砸在桌上,“他娘的什么狗屁公司,也敢在海上划地盘?还敢击沉我们的船,杀我们的人?!王爷,让俺老赵带舰队南下,把这帮红毛鬼的破船全都砸碎了喂鱼!”
林清源面色凝重:“王爷,马六甲海峡乃东西洋交通咽喉,帝国商船前往西洋、天竺乃至更远之地,必经于此。若被此‘公司’扼住喉咙,则南洋贸易命脉堪忧,损失不可估量!且其态度如此强硬,绝非偶然,恐是蓄意挑衅,试探我帝国底线与海军实力。”
影的声音适时响起,补充着冰冷的情报:“根据南洋据点最新消息,尼德兰东印度公司近期确实在加强其在马六甲要塞的兵力,并有多艘战舰从巴达维亚(雅加达)增援而至。其公司内部,对于排挤葡萄牙、西班牙势力,独占与帝国的贸易,乃至在帝国沿海获取类似澳门的据点,呼声甚高。此次攻击,既是立威,也是投石问路。”
一切都清楚了。这并非简单的海盗行为或误会,而是代表着西方早期殖民资本力量的尼德兰东印度公司,对正在崛起的东方帝国,发起的第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战略性挑衅。他们试图用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告诉帝国:这片海,以前是谁的不重要,从现在起,由他们说了算。
陈默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已然标注了全球主要航道与势力范围的海图前。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马六甲海峡的位置上,仿佛能感受到那份来自远洋的硝烟与血腥。
“立威?试探?”陈默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凛冽的杀意,“他们选错了对象,也打错了算盘。”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议政厅内每一位核心成员,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般在每个人心中炸响:
“帝国商人的血,不能白流!帝国的尊严,不容玷污!帝国的贸易通道,绝不容任何人掐断!”
“他们想看看帝国的海军是不是纸老虎?那就让他们看个清楚!”
“传令!”
命令如同无形的电波,瞬间传遍整个帝国海军系统:
“以‘定海号’为旗舰,组建南洋远征特混舰队!抽调‘镇海’、‘靖海’及最新下水的‘平海’、‘安海’四舰,配属辅助舰只若干,即刻完成战备集结!”
“擢升郑沧澜为舰队参谋长,授中校衔,参与制定作战计划!”
“目标——马六甲海峡!任务——歼灭一切敢于挑衅之敌,重新打通并确保帝国商路安全,向所有势力宣告帝国在此片海域的绝对主权!”
“告诉他们,也告诉全世界,”陈默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落在了万里之外那片即将风云激荡的海域,“这片海洋的秩序,该由谁来书写!”
殖民者的野蛮挑衅,如同投入干柴的火种,瞬间点燃了帝国的怒火与战意。一场决定东西方海权易手的大洋争锋,就此拉开了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