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下,阿图拉大酒店的停车场里,四辆皮卡车悄然发动。
夏天检查着队员们的装备,压低声音说:“记住,轻装简从。除了武器弹药和两天口粮,其他全部留下。”
许恒良站在他身边,神色严肃:“头儿,酒店这边你放心,有我在。倒是你们,山路不好走,多加小心。”
“知道了。”夏天拍了拍老搭档的肩膀,“守好家,等我们回来。”
晚上九点整,车队驶出酒店。
马库斯亲自开车打头阵,他选择了一条绕开主要检查站的小路。皮卡车没有开大灯,只靠着微弱的示宽灯在夜色中穿行。
车厢里没人说话,只有武器与装备轻微的碰撞声。两个图瓦雷克族向导坐在最后一辆车上,他们穿着传统的深色布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阿图拉城其实很小,半个小时后,车队抵达阿图拉北郊的山脚下。这里已经远离市区,只能看到零星的灯火。
“只能送到这里了。”马库斯刹住车,跳下来对夏天耸耸肩,“再往前没公路了。”
夏天点点头,转身对着迅速集合的队员们打了个手势:“检查装备,一分钟後出发。”
队员们最后一次检查武器和背包。除了统一的AK-47,整个酒店的子弹分了一半给他们,其实也不多,人均就两个弹匣。其余的就是型号不统一的各式匕首。还有干粮和水。
“头儿,都准备好了。”侯高低声报告。
夏天看了一眼手表:“出发。”
两个图瓦雷克向导立即走到队伍最前面。年长的那个叫巴图,他指着黑黢黢的山路说:
“这条路很窄,但是最近。跟我走,别掉队。”
夜色中的热带山区并不安静。虫鸣声此起彼伏,偶尔还能听到远处野兽的嚎叫。山路狭窄而湿滑,队员们一个跟着一个,保持着严格的静默行军纪律。
热带雨林的夜晚闷热难耐。才走了半个小时,每个人的迷彩服都已经湿透。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滴在满是腐叶的地面上。
“注意脚下,”巴鲁回头低声提醒,“这里有很多蛇。”
一个年轻的队员差点踩到一条盘踞在路中的树蛇,幸亏旁边的战友及时拉了他一把。树蛇悄无声息地滑进草丛,留下惊出一身冷汗的年轻人。
山路越来越陡,队员们开始喘着粗气。热带特有的湿热空气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沉重。蚊子成群结队地袭来,好在提前准备了强效驱蚊水,否则够呛。
凌晨一点,夏天示意队伍休息。他们找到一小块相对平坦的林间空地。
“休息一小时,”夏天低声下令,“不许生火,吃冷食。”
队员们立即分散警戒,轮流进食饮水。配发的面包被压成了薄饼状,嚼起来很硬,但没有人抱怨。
巴图和另一个向导蹲在夏天身边,打开手电,用树枝在地上画着简易地图。
“再往前五公里,就是那条山路。”巴鲁指着地图说,“马利克的哨卡在东边,卡维塔的在西边,相隔不到一公里。”
夏天仔细观察着地图:“地形怎么样?”
“马利克那边地势高,有个木制了望塔。卡维塔的哨卡在路边,只有沙包工事。”巴鲁说,“两边都差不多十个人,装备都是AK。”
夏天沉思片刻,开始部署:“分成两组。我带一队打马利克的哨卡,侯高带二队打卡维塔的。记住,要同时动手。”
副队长凑过来:“具体时间?”
“凌晨四点整,”夏天看了一眼夜光表,“那个时候人最困。”
休息结束后,队伍继续前进。越靠近目标,向导的动作越谨慎。巴鲁时不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
凌晨三点五十分,夏天趴在湿润的草丛里,任由露水浸透了他的衣襟。他眯着眼,紧紧盯着百米开外那个建在小山坡上的哨卡。
木制了望塔上,一个哨兵的身影在昏暗的煤油灯映照下依稀可见,他抱着枪,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山坡下,那间主要的营房里亮着灯,嘈杂的叫喊声和笑骂声隐约传来,听起来至少有五六个人正在里面赌钱。旁边还有一个漆黑的帐篷,静悄悄的,里面应该睡着另外三人。
夏天在心里又默数了一遍:塔上一个,屋里六个,帐篷里三个。总共十个人,和情报完全一致。
他缓缓缩回身子,对围拢过来的几名骨干队员打了个手势。没有夜视仪,他们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和敌方哨卡自身的光源来观察。
“我们没有机枪,也没有消音器,”夏天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成了气声,“只能靠摸近了一击致命。记住,我们每人只有两个弹匣,六十发子弹,必须一发是一发。”
他看向身旁的队员:“夜猫,你带一个人,负责摸掉了望塔上的哨兵。用匕首,绝对不能发出声音。” 被点到的夜猫重重点头,反手抽出了腰间的军用匕首。
“螳螂,你带四个人,等夜猫得手后,直接冲进营房。里面的人正在赌钱,警惕性最低。”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咧了咧嘴,眼神凶狠。
“剩下的人跟我,解决帐篷里的。”夏天分配完任务,最后强调,“动作一定要快,要狠。一旦枪响,二队会在另一边同时动手,制造混乱。”
队员们无声地散开,利用地形和阴影,像幽灵一样向哨卡匍匐靠近。草丛中传来极其轻微的沙沙声。
夜猫和另一名队员如同猎豹,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了望塔下方。塔上的哨兵毫无察觉。夜猫深吸一口气,开始徒手向上攀爬。粗糙的木头提供了些许着力点,他的动作缓慢而稳定,生怕木结构发出任何吱呀声。
与此同时,夏天也带领小组接近了那座安静的帐篷。他趴在帐篷入口旁,能清晰地听到里面传出的鼾声。他对左右队员比划了一个“三”的手势,示意里面有三个人,然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另外两名队员,做出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所有人都已就位。夏天看了一眼手腕上那块廉价的电子表,荧光的指针正指向三点五十九分。他对着那个简陋的、有效距离很短的单兵对讲机,用气声发出指令:
“准备……”
每一个队员都屏住了呼吸,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弓。
四点整。
“行动!”
命令下达的瞬间,了望塔上黑影一闪。夜猫猛地从塔沿探身,一手捂住哨兵的嘴,另一只手中的匕首精准而迅速地划过了他的喉咙。
哨兵的身体只是剧烈地抽搐了两下,便软了下去,被夜猫轻轻放倒在塔楼地板上。
几乎在同一时刻,营房那边传来了螳螂等人破门而入的巨响和AK步枪特有的爆豆般的枪声!
“打!”伴随着怒吼,子弹泼洒进毫无防备的赌徒中间,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
夏天几乎在枪响的同时,猛地掀开帐篷门帘滚了进去!
借着营房方向透来的微弱光线,他看到一个叛军正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夏天没有丝毫犹豫,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匕首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心脏。
他身边的两个队员也以同样的方式,结果了另外两个还在睡梦中的敌人。帐篷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战斗在几分钟内就接近尾声。营房里的抵抗最为激烈,但也最快被肃清。螳螂他们利用突袭的优势,在对方摸到枪之前就解决了大部分人。
“一队清除完毕!”
“二队清除完毕!”
对讲机里先后传来副队长和夏天手下骨干的汇报。两个哨卡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拔除。
夏天快步走进一片狼藉的营房。他特意让螳螂留下了两个腿部中弹、失去反抗能力的活口。
在向导的翻译下,以及枪口的威逼下,伤兵对着一个老旧的手持电台断断续续地嘶喊:“……我们被袭击了!是东边……是卡维塔的人!他们人多……”
在另一个哨卡,副队长也在导演着类似的戏码,让幸存者向他们的上级报告是“马利克的人先动的手”。
汇报完毕,开枪击毙。
夏天在巡视战场时,从一个穿着少尉制服的马利克士兵尸体上,用力扯下了一印有名字的胸牌,塞进自己的口袋。
“把他们的电台和所有看起来是文件的纸片都收走,”夏天下令,“做得像是一次为了抢夺情报和物资的袭击。”
队员们开始快速伪造现场。他们将一个从卡维塔士兵尸体上搜来的、印有特殊标记的水壶,故意扔在马利克哨卡的显眼位置。反过来,又将一顶马利克部队的军帽,丢弃在卡维塔哨卡的工事里。
“头儿,都安排好了。”副队长喘着气跑过来汇合,“足够他们吵上一阵子了。”
夏天看了一眼开始泛出鱼肚白的天边,林间的鸟儿已经被枪声惊起。
“撤!按原路返回,快!”
队伍迅速集结,带着缴获的少量文件和那部电台,再次潜入茂密的山林。
当夏天的小队沿着巴鲁向导指引的路径撤出两三里地后,身后远远传来了密集的交火声,马利克和卡维塔派出的第一批增援部队,在山路上不期而遇,误会叠加着愤怒,新一轮的战斗已经无法避免。
巴鲁向导擦了把顺着脸颊流下的汗水,心有余悸地对夏天说:“这下可好,他们自己打起来了。”
夏天回头望了一眼硝烟升起的方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任务完成。加速前进。”
队员们沉默着加快了脚步,在渐亮的晨曦中,向着阿图拉大酒店的方向疾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