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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台人形机甲——最后的守护者,如同从远古神话中走出的钢铁骑士,沉默地伫立在寂静大厅的角落阴影中。它没有立即发动攻击,只是用那对冰冷的战术目镜,牢牢锁定着刚刚降落、舱门尚未开启的希望号。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如同实质般弥漫在整个大厅,让林启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与之前遇到的蜘蛛机器人截然不同。那些机器人是纯粹的杀戮工具,充满机械的暴戾。而眼前这个守护者,则透着一股经过千锤百炼的、冷静而高效的杀戮艺术感。它每一个关节的弧度,每一块装甲的线条,都仿佛为战斗而生,没有任何多余的设计。
林启放在舱门开启按钮上的手指,僵住了。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踏出飞船一步,那对高频振动刃会在瞬间将他撕成碎片。在狭窄的飞船内部,他尚且有一层金属外壳保护,一旦到了开阔地,面对这种专精近战的杀戮机器,他没有任何胜算。
不能硬拼。
他缓缓坐回驾驶座,大脑飞速运转。希望号能量所剩无几,武器系统几乎报废,机动性也因为受损而大打折扣。而对方以逸待劳,状态未知。
“艾莉!能听到吗?这个守护者是什么情况?有没有停用它的方法?”林启尝试再次联系那个苏醒的AI。
短暂的沉默后,艾莉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哨兵’V型……近卫机甲……站长……最后的……防线……底层指令……清除……所有……非授权……接近……维生舱者……我……无法…… override (覆盖)……”
连艾莉都无法控制?林启的心沉了下去。
“……但是……‘哨兵’……判断逻辑……基于……威胁等级……”艾莉补充道,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如果……目标……表现出……非攻击性……或者……能证明……‘权限’……或许……”
非攻击性?证明权限?
林启看着屏幕上那台如同雕塑般的机甲,又看了看大厅中央那具透明的水晶维生舱。维生舱内,一个穿着古老制服的、面容安详如同沉睡的中年男子躺在其中,想必就是前哨站的站长了。他的双手交叠在胸前,手指上戴着一枚样式奇特的戒指,那大概就是生物信息密钥。
如何向一个冰冷的杀人机器证明自己是“非攻击性”且拥有“权限”?
直接展示熵核?风险太大,不确定对方是否会将其识别为“权限”。
那么……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林启脑海中形成。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他没有开启武器系统,也没有做出任何具有威胁性的机动。相反,他操控着希望号,以非常缓慢、非常平稳的速度,开始围绕着大厅中央的维生舱,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进行缓慢的圆周飞行。
同时,他通过飞船的外部扬声器,用一种清晰而平静的语调说道:
“守护者,我没有恶意。我为此地的历史与知识而来,为追寻‘大寂灭’的真相而来。我无意打扰逝者的安宁,亦无意破坏此地的宁静。”
希望号如同进行一场庄严的巡礼,灯光柔和,引擎低沉。林启的目光透过舷窗,真诚地投向那台“哨兵”机甲,尽管他知道对方可能根本无法理解“诚意”为何物。
“哨兵”的战术目镜跟随着希望号的移动而缓缓转动,但它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无形的锁定感依旧存在。
林启继续说着,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试图传递一种氛围:“我来自一个被遗忘的垃圾星,继承了某个……古老的遗产。或许,我们并非敌人。”
他提到了“古老的遗产”,隐约指向熵核,但并未明说。
希望号绕行了一周,再次回到最初的位置,缓缓停稳。
整个过程中,“哨兵”没有任何反应,既未攻击,也未解除警戒。
难道失败了?
就在林启心中忐忑之际,“哨兵”机甲突然动了!
它并非发动攻击,而是抬起了一只手臂,振动刃并未弹出,而是用金属的手指,指向了大厅一侧墙壁上的一块毫不起眼的、带有掌纹识别区的控制面板。
然后,它收回手臂,重新恢复了肃立的姿态,但战术目镜依旧锁定着希望号。
林启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让他去触摸那个面板?
那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
他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哨兵”那依旧平静(如果机械可以被形容为平静的话)的姿态,他决定再赌一把。
他小心翼翼地操控希望号,伸出那支多功能工程机械臂,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向那块控制面板。
机械臂的顶端,模拟出一个简单的接触面,对准了那个掌纹识别区。
就在机械臂即将接触的瞬间——
“嗡!”
一道扫描光束从面板上射出,笼罩了机械臂的顶端!
林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扫描持续了大约三秒,然后光束消失。控制面板上亮起了一个绿色的、代表通过的指示灯。
紧接着,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那台如同磐石般矗立的“哨兵”V型机甲,眼中的红光闪烁了几下,然后,它竟然……缓缓地、如同失去动力般,单膝跪地,低下了它的头颅!它手臂上的高频振动刃装置也彻底收回体内。
它……解除了战斗状态!
成功了!那个掌纹识别区,并非识别特定的掌纹,而是在检测接触者是否携带某种特定的“权限”特征!而希望号的机械臂,因为长期与熵核连接,其金属表面或许残留了熵核那独特的能量签名,或者其材料被熵核“优化”后产生了某种微观变化,恰好被识别系统判定为了“高权限”特征!
寂静大厅中,那令人窒息的杀意,如同潮水般退去。
最后的守护者,以它冰冷的方式,认可了林启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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