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英一番掷地有声、据理力争的辩驳,虽暂挫慈航等人锐气,却并未令西方教三人组退却。慈航真人面上慈悲笑容依旧,眼底却掠过一丝凝重。她深知,言语机锋已难速胜,这地仙一脉的主事者心志之坚、应对之敏,远超预期。既如此,便需以更“柔和”却也更直接的手段,动摇其根基,诱其归附。
“阿弥陀佛。” 慈航真人宣了声佛号,声音愈发空灵悠远,仿佛自九天梵境传来,“蒲英道友执念深重,贫僧深感惋惜。道统之异,本无高下,然执着于异,便是障了。也罢,既然道友坚信贵派道法清正,无畏查验,贫僧便不再强求。然,天道慈悲,终需给众生一线觉悟之机。”
她话音未落,与身旁的文殊、普贤对视一眼,三人同时手结玄奥佛印,周身佛光不再试图强行渗透阵法,而是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变得柔和而弥漫。紧接着,一阵若有若无、直透灵魂深处的梵唱之声,开始在这片天地间响起。
这梵唱初时细微,如春风拂过耳畔,带着安抚心神、净化杂念的奇异力量。渐渐地,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宏大,仿佛有万千比丘、罗汉、菩萨同时在虚空中诵经,音调起伏,蕴含无穷妙理,讲述极乐世界的清净无垢、慈悲喜舍、解脱自在。梵音所过之处,连空气中暴戾的劫气似乎都温顺了几分,草木为之低伏,山石仿佛聆听。
然而,这祥和梵音对于阵法内的地仙众人而言,却不啻于一场无声的风暴!
首当其冲的,并非是蒲英、岳震等修为高深者,而是那些在连番变故、劫气侵蚀下早已心神疲惫、道基不稳的普通弟子!
“嗯……” 一名年轻弟子原本苍白的脸上忽然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眼神变得迷离,喃喃道:“……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真好,若真能无忧无虑,该多好……” 他周身躁动的气息竟渐渐平复,脸上露出向往之色,仿佛要放下一切执着。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皈依我佛,得大自在……” 又一名弟子双手合十,眼神空洞,竟随着梵音默默念诵起来,周身微薄的地仙法力隐隐有向佛力转化的趋势!
这梵音,并非攻击,而是度化!它以无上佛法,直指人心深处对安宁、对解脱的渴望,放大其疲惫、恐惧与迷茫,并以极乐世界的景象进行诱惑,潜移默化地引导其心神皈依!
“紧守心神!勿听梵音!” 岳震暴喝如雷,战意冲霄,试图以杀伐之气冲散梵音影响。然而,他自身的战意在这充满慈悲祥和的梵音中,竟如同拳头打在棉花上,难以着力,反而因强行对抗而气血翻腾。
蒲英更是花容失色!她清晰感受到,这梵音之中,蕴含着一丝极其精纯的接引愿力,专门针对修行者道心缝隙!她急运混沌副珠,清辉洒落,护住自身与核心区域的弟子,但梵音无孔不入,依旧丝丝缕缕渗透进来,不少弟子眼神开始挣扎,显露出动摇之态!
“慈航!尔等竟行此蛊惑人心之下作手段!” 蒲英怒斥,声音却因神魂伤势与梵音干扰而显得有些虚弱。
“道友此言差矣。” 慈航真人声音温和,充满悲悯,“此乃佛法普度,开启智慧,引导迷途众生离苦得乐,何来蛊惑之说?可见贵派弟子,道心未固,劫难已生,正需我佛指引啊。”
就在蒲英焦急万分,试图以地仙静心法门对抗梵音之时,异变陡生!
一直悬浮于她身前,作为地仙祖庭重要依仗、蕴含“星炬文明”对抗“归墟”本源的星核,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突然嗡鸣一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星辉!
这星辉,并非主动攻击,而是仿佛被那蕴含着“极乐”、“解脱”、“寂灭”意味的梵音所引动,其内部那道被林玄净化压制、却依旧存在的、属于“星炬文明”对抗终极“寂灭”(某种意义上,佛门“涅盘”与“寂灭”有相通之处)的法则印记,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与排斥!
嗡——!
星核剧烈震颤,道道纯净而古老的星辉如同水银泻地,瞬间扫过整个阵法空间!这星辉与梵音蕴含的度化之力性质截然不同,它更倾向于“守护秩序”、“延续文明”、“对抗终焉”,充满了积极向上的生命力与抗争精神!
两股性质迥异却都触及法则本源的力量在狭小空间内碰撞,并未发生爆炸,却引发了诡异的法则涟漪!
“啊!” 一名原本已被梵音蛊惑、眼神迷离的弟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星辉一照,浑身剧震,眼中闪过挣扎与清明,抱头惨叫起来,仿佛体内有两种力量在激烈冲突。
其他弟子也纷纷受到影响,梵音的度化效果被大幅削弱,但星辉的冲击也让他们心神摇曳,痛苦不堪。
然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星核的异动,以及其散发出的独特“对抗寂灭”的法则波动,仿佛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引发了更深远的影响!
阵外,慈航真人轻“咦”一声,美眸中首次露出真正的惊讶与……灼热!她能清晰感受到,那星核中蕴含的法则,虽与佛法不同,但其本质极高,尤其那种“对抗终极消亡”的意蕴,对她这等境界的存在而言,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若能参悟,甚至融入佛法,或可使西方教义更加圆满!
“此物……竟有如此玄妙?” 文殊、普贤亦动容。
而远处,那道一直若隐若现的截教剑意,也猛地一凝,传来一声低呼:“咦?这气息……竟能引动寂灭真意?有趣!实在有趣!” 显然,通天教主也被这意外的变数吸引了。
更遥远的天际,那股隐晦的玉清仙光也波动了一下,元始天尊似乎也投来了一丝关注。
西方教三人组瞬间交换了眼色。慈航真人当机立断,梵音陡然一变!从之前的温和度化,转为更加宏大、更加深入灵魂的诱惑之音,其中更夹杂了针对那星波异动而发的、阐述“寂灭即永恒”、“放下即解脱”的玄奥佛理,试图与那星核的波动产生更深的“交流”,甚至……引导其皈依!
“苦海无边,众生皆苦。唯有放下执着,方见真如。汝之抗争,亦是虚妄。不若皈依我佛,同证寂灭真常,得大解脱,大自在……” 梵音如潮,丝丝缕缕,缠绕向震荡的星核,也透过阵法,更加猛烈地冲击着地仙弟子的心神。
一时间,阵内情况愈发危急!星核的异动虽暂时扰乱了梵音度化,却也暴露了其不凡,引来了更深的觊觎,并将地仙祖庭进一步推向了风口浪尖!内外交困,星核竟成了祸福难料的双刃剑!
蒲英看着剧烈震颤、与梵音隐隐对抗却又似乎被其吸引的星核,又看看周围痛苦挣扎的同门,心急如焚。她意识到,西方教的真正目标,或许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地仙弟子,更是这枚源自异界、蕴含对抗“归墟”之秘的星核!
“必须稳住星核!” 蒲英咬牙,不顾伤势,将全部神念注入混沌副珠,引动其中一丝林玄的本源气息,试图安抚引导星核,同时对抗那无孔不入的诱惑梵音。
一场围绕星核、关乎道心归属的无声较量,在梵唱与星辉的交织中,激烈展开!地仙祖庭,迎来了立足以来的最大危机!
梵音度化惑心神,星核异动抗寂灭。福祸相依显真秘,觊觎暗生局更险。道心之争无声处,生死皆在一念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