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宫内,并非金碧辉煌的殿宇,而是一片无垠的混沌虚空。上下四方皆无边际,唯有中央悬浮着一方古朴的云台,道祖鸿钧的身影便端坐其上,面容模糊,仿佛与大道合一,又似超脱于万物之外。下方,来自洪荒各方的大能们,依据修为、因果、缘法,自然散落坐定,看似杂乱,实则暗合天道轨迹。
林玄(玄元子)身处截教阵营靠后的位置,识海中“悟道蒲团”的道韵清凉流转,将外界那浩瀚磅礴的道音洪流稍稍过滤,使其变得“可闻”且“可思”。他凝神静气,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准备以全新的视角,迎接这场旷世道缘。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道祖开口,声音平淡,却字字如洪钟大吕,敲击在每一个听道者的心神最深处。没有天花乱坠,没有地涌金莲,只有最纯粹、最本源的“道”之阐述。
初始,林玄尚能凭借“悟道蒲团”的加持和自身强大的逻辑思维,尝试去理解。
“道,是规律,是法则。‘可道’之‘道’,是我们可以认知、表述的规律。‘非常道’,说明真正的、本源的‘道’是超越我们认知局限的,是不断变化发展的……”他心中快速解析,将道祖之言与他所知的哲学、物理学概念对应,“这类似于绝对真理与相对真理的辩证关系……”
他甚至下意识地尝试在脑海中构建模型:“如果将‘道’视为一个无限维度的状态空间,‘可道’的部分就是我们当前能观测到的低维投影……”
然而,随着道祖讲道的深入,内容从总纲逐渐转向具体的大道法则演变、天地玄机奥妙、混元一气生化万物……林玄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道祖所言,并非简单的线性逻辑推演,也非可量化的公式定理。其言语中蕴含着无穷的意象、隐喻、乃至直接的大道神韵传递。一段讲述“阴阳化生”的经文,在林玄听来,不仅仅是能量守恒与转化,更包含了生命创造、因果纠缠、时空对称破缺等无数他现有知识体系无法完全涵盖的深意。那种感悟是立体的、多维的、甚至是超越维度概念的。
他试图用数学集合论去定义“无极”和“太极”的关系,却发现“无极”的概念本身似乎就排斥任何形式的“定义”。他试图用宇宙大爆炸理论类比“混沌开辟”,却发现道祖所言的“混沌”并非奇点,而是一种包含无限可能性的“状态”,其“开辟”更涉及意识、因果、法则的同步诞生,远非物理模型可以描述。
更让他受挫的是“因果”与“命运”的阐述。科学讲究可重复的实验验证和清晰的因果关系链。而道祖所言的天机因果,却充满了非线性、叠加态乃至观测者效应(但远比量子层面的效应宏大的多),仿佛无数条命运长河在并行、交织、分支、坍缩……他的逻辑思维在这种复杂到极致且充满“主观意志”(天道意志)介入的系统面前,如同用一把直尺去测量一片汪洋的波涛,显得苍白无力。
“……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道音缥缈,林玄却额头微微见汗。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越是试图用理性的、分析的、拆解的方式去理解,反而离那种浑然一体、圆融无碍的“道境”越远。就像一个人试图用显微镜观察一幅山水画的每一颗颜料分子,固然能了解其物质构成,却永远无法体会画中的意境与神韵。
“悟道蒲团”的效果仍在,它提升了林玄的悟性,让他能更清晰地“听到”道音,更敏锐地“感受到”道韵,但却无法直接将这种感悟“翻译”成他习惯的科学语言和逻辑框架。它更像是一副高保真的耳机,让你听到最纯净的音乐,但能否理解音乐的意境,还需自身的音乐修养。
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涌上心头。自从穿越以来,凭借现代科学知识和系统辅助,他在修行路上看似顺风顺水,甚至开始影响截教这样的庞然大物。这让他潜意识里产生了一种优越感,认为科学思维是更高级的、更具普适性的认知工具。
但此刻,直面洪荒世界最本源的大道,他才骇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科学”,在解释这种涉及意识、本源、超越物质层面的至高法则时,存在着巨大的、甚至是本质上的盲区!科学擅长研究客观的、可重复的、物质层面的规律,而对于主观的、唯心的、涉及“灵性”与“道韵”的领域,其方法论显得捉襟见肘。
这不是科学没用,而是他目前所掌握的科学,其适用范围和层次,还远未达到能完全解析“混元大道”的境地!就像牛顿力学无法解释相对论和量子力学一样,他现有的知识框架,在面对更高维度的天道法则时,自然显得无力。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道祖最后一句箴言落下,一段讲道暂告段落。紫霄宫内道韵流转,诸多大能或闭目沉思,或面露微笑,或眉头紧锁,皆有所得,亦有所惑。
林玄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色有些发白。这次听道,他虽然没有像某些修为不足者那样心神震荡、几欲昏厥,但精神上的消耗远比一场大战还要剧烈。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试图用有限容器去盛装无限海洋的水滴,不仅装不下,连容器本身都差点被同化、瓦解。
“是我……错了吗?”他第一次对自己选择的道路产生了深刻的怀疑。科学修仙,难道真的走不通?在至高天道面前,理性的分析是否终究是徒劳?
然而,就在这自我怀疑的谷底,他识海中,那得自昆仑山签到的【盘古开天印记(一缕)】微微一动,一股源自开天辟地、打破混沌的莽荒与开创之意涌上心头。同时,“悟道蒲团”的道韵清凉流转,抚平了他焦躁的心绪。
一个明悟,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他的迷茫:
“不是科学无用,而是我尚未找到科学与玄学在更高维度上的接口!”
“科学是探索真理的方法,玄学(道)是真理本身的不同展现层面!我之前的错误,在于试图用低维度的工具去解析高维度的存在,自然受挫。真正的科学精神,是承认认知的局限,保持开放的心态,去学习、去适应、去探索未知的领域,而不是固守已有的范式!”
“道祖所讲的大道,其深奥远超我现有认知,但这并不意味着要放弃科学思维,而是意味着需要提升科学的层次,需要将‘灵性’、‘道韵’这些变量纳入新的研究框架!这不是失败,而是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想通此节,林玄豁然开朗,眼中的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坚定的光芒。挫败感变成了强烈的求知欲和挑战欲。
圣人大道玄,科学思维初受挫,但这挫败,并非终点,而是真正踏上融合之路的起点!